韩逸与穆鸾出了听风楼,往蓥华街北端去。
逢午高阳,云卷入席,薄薄暖光铺洒灰瓦白墙,映着川流的人群车马,沿长街大道直伸前方。放眼望去,目及处,阁楼鳞次,彩檐斑斓,商铺林立,招旗飘摇,曲声、呼声不绝于耳,当是满街繁华绕城烟,男女老幼醉里仙。
“逸哥哥的那位友人叫什么?”穆鸾被这热闹的气氛驱走几分愁绪,出言打破安静。
韩逸答:“燕少旌。这整条街的资产都归他父亲所有。”
穆鸾点点头:“哪家的亲贵?”
韩逸思忖一瞬,道:“大司农胞弟的长子,年十五。”
穆鸾莞尔,话中难辨夸讽:“嗯,好计算。兄管财,弟生财,好处尽沾呐。”
韩逸笑笑,下颌一扬:“也是他经营有道。若无星火,东风奈何?喏,到了。”
穆鸾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前方行客渐稀,不远处立着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宅院外围高墙环抱。墙沿插满锋利长刺,颇为骇人。墙内绿竹密遮,葱翠悦目,望不见内里景象。
十里蓥华街,此处最冷清。
穆鸾打量这座宅院,好奇心陡增,不觉脚下生风。
二人来到门前,叩门道名。小厮恭敬一礼,闭门通禀。
穆鸾立在门外,自右侧门楹向上望去,喃喃自语:“乘时堪博古,入室亦居奇。”语罢,柳叶眉一挑,目光扬落门楣牌匾,念的几分玩味:“无尽藏?”说罢,又看向韩逸,微微一笑:“倒是我浅薄。院落有限,如何藏无止尽?”
话音刚落,大门速开,一股木质清香扑鼻,引得穆鸾思绪偏移,目视来者,脱口赞叹:“好香。”
“此香源自这两扇大门,名玉檀。”来者正是燕少旌。他沈腰潘鬓,手持折扇,玉带佩环,一身月白长衫,手握一柄折扇,端笑意风度翩翩,观言行俊朗无俦:“在下燕少旌。见过淑仪郡主。”
穆鸾摆手笑道:“不必拘礼。逸哥哥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叫我阿鸾罢。”
燕少旌当即双目昭昭,边虚礼引二人进门,边接道:“恭敬不如从命。阿鸾唤我少旌罢。”
三人并肩而行。穆鸾行左,二人在右。
院内布局、装饰非穆鸾想的那般富丽堂皇,却也是别致典雅。
正中一条宽阔金清石路自大门直指厅堂。厅门为四扇,中间两门微敞,用材皆是上等楠木。侧廊菱花木窗干净爽朗。廊前,摆一四方漆案,两把玫瑰椅。廊外花园,娇梅艳蕊正浓。鹤望兰栖梗盛开,片片婀娜,形貌之奇似精灵使者展翅而来。
穆鸾正醉于鹤望兰之景,忽闻燕少旌声起:“阿鸾疑问,少旌可解。”
她回神间有些茫然,欲开口询问是何疑问,便听得解释:“无尽藏三字,非指这宅院可藏无尽宝,而是指一个人。此人身怀复刻绝技,凡世间物,只要见之,便可复刻的精细无差。拥宝有尽,怀技无尽。反之,技无尽,则宝无尽。”说白了,就是这宅院里住着一个制作赝品的顶级大师。
穆鸾一愣,微笑点头,旋即审视起燕少旌。她发现,他与韩逸虽同是风采少年郎,可细察之,燕少旌在待人处事上,能言色举止依人而变,处处透着倜傥与圆滑,而韩逸更多的是矜持与高雅。
三人入得正堂,提袍入座。侍女奉上香茗果品,飘然而去。一个模样似管家的中年男子,捧着一手掌大小的六角云纹铜器快步进堂,对韩逸、穆鸾躬身一礼,后至燕少旌身侧,恭敬呈物。
燕少旌品一口香茗,接过铜盒,取下盒盖,起身走近穆鸾,亲手递与,“南夏的镇国之宝九眼天珠与法螺天珠,在下虽亲眼见过,却不曾拥有,手中唯有赝品。只能委屈阿鸾了。”
穆鸾瞪大了眼,向盒内看去,又把它们取出,一手一个,细细观察。
可她看来看去,眉眼渐渐黯淡。
两天珠形状与韩逸送的如意天珠无异,只是一个通体褐色,无数螺纹交叠密布;一个通体棕色,九圆点杂乱分布,再无特别。
“阿鸾莫要失望。此乃赝品,只外形相同。真正的天珠,赋血肉灵动之气。法螺天珠乃生命玉化,千年不死,珠上每一丝螺纹皆能浮游微动。而九眼天珠的九只似眼圆点,可随天象移星换位,直至九星连珠,奥妙无穷。世传,得法螺者得神佑,得九眼者得天机。”
听了燕少旌的话,穆鸾对手中两珠颇有改观,放在手心掂掂摇摇,只觉见不着真品,见见假的也是好的。
燕少旌则盯着她手中物,惋惜轻叹:“说是赝品,却也惭愧。复刻之人鬼手神功,却始终对它们无可奈何。复得天下宝,唯遗两珠憾。”言罢,神思一转,右手轻抖,折扇飒飒开衬胸前,洒脱笑道:“罢了。二位光临寒舍,那舍中宝便没有藏不见客之理。请二位赏个脸,评鉴一番?”
扇面画的是月照青松翠竹影,淡墨留白相得益。细看扇纸,竟是临安于潜泥金纸,八十六道精工制。还有那扇骨,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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