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章姨娘点头,“当是如此。”
若胭不解,“这样说来,郑姨娘也算是清白的官家小姐,却怎么……”话说一半,猛然想起眼前的章姨娘,虽然不是官家小姐,也是家世清白,不也做了妾室吗,讪讪的住了嘴,颇为自责的偷看章姨娘。
章姨娘淡淡一笑,带着一缕一闪而过的悲哀,“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老爷不肯说,我也不敢多问。”
既然如此,若胭也不再多问,心里却忍不住猜想,兴许是郑姨娘在闺中就看中了梅家恩,寻死觅活的非他不嫁,可惜梅家恩已经娶妻杜氏,郑姨娘虽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一咬牙,甘愿为妾了……
“二小姐,太太回府了。”春桃传来消息。
不知为何,若胭突然有些难过,杜氏若看到郑姨娘的娘家人堂而皇之的住在府里,心里该如何?
次日请安,再见杜氏,仿佛数天不见的杜氏,目光似乎更清淡了,像是秋夜的湖水,波澜不惊,清凉透骨。
“母亲安好。”若胭恭恭敬敬的行礼,然后毫不掩饰的看着杜氏,没有探究的渴望,也没有尊卑不分的无礼,干干净净的目光,流露出温温的关心。
杜氏也看着她,就一点点的笑起来,“若胭,母亲一切安好。”说着,拉起她,一起坐下,“听说你这几天在抄《女诫》?”
若胭自嘲的一笑,点点头,“让母亲操心了,是若胭言行鲁莽。”
杜氏默默看她片刻,忽而无声一叹,有些感怀,“母亲年轻时,也言行鲁莽。”不等若胭从心思飞转中反应过来,紧接着笑道,“你还小,正在长身体,不要坐久了,抄一会儿,就来我这里看看书。”
若胭大喜过望,这是杜氏在拐着弯儿帮她解禁了,老爷下的禁足令,老太太高兴还来不及,当然不会帮她求情,只有杜氏才够身份帮得了她,要是直接解禁,那就是打了梅家恩的脸,更是和张氏作对,看书一途,任谁也驳不了,张氏再不愿意,若胭早先是梅家恩同意跟着先生念书的,何况杜氏的文才早已声名在外,督促女儿看书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杜氏又问章姨娘伤口可愈,章姨娘忙躬身答,“有劳太太惦记,已不碍事了。”杜氏看了看她,也不再多问。
在东园略坐一会,闲说了几句半缘庵的事,半句未提云家兄妹,几人一行就去了中园,到抄手游廊的阶前,杜氏停了停,“若胭,你回去吧,好好抄《女诫》。”沿着抄手游廊再往西就是通往西跨院了,如果不往西,下台阶,则是去中园的路。
若胭一怔,她原本就不想去中园,左右梅家恩早发了话的,不过既然先去了东园,却不去中园,情绪未免太明显了,只是,杜氏这话却是什么意思,一时间没明白。
“母亲,行道门前不进去,恐被说道。”
杜氏想了想,还是解释,“无妨,有老爷发话在先,谁也说道不得,再说,今天人多,你是闺阁小姐,无需周旋。”章姨娘跟着身后,不便插言,心里很是认同这话,只好使劲点头,示意若胭。
若胭立刻明白了,若胭是怕她忍不住气,平白失了自己的身份,只是若胭却不愿意了,前几天听春桃说章姨娘请安时受委屈,心里就不乐意了,今天这么“热闹”,自己可不想躲着。
“女儿陪着母亲,正是做女儿的本分,再说,母亲这几天不在府里,女儿也没有到老太太跟前去,今天正好与母亲同行,至于周旋么,母亲放心,女儿本身也是个懒的,若仅仅是周旋,女儿也能省就省。”
杜氏一笑,也就不再说什么,刚进月亮门,就听到中园已是笑声不断,更见正厅灯火通明,人影摇动,更有笑语声隔帘传出。
富贵在阶前迎着,屈膝行礼,“太太,二小姐。”
杜氏不语,微微一笑,若胭故意挑挑眉,笑问,“富贵,屋里何事这么热闹?”
富贵答,“郑家老太太给老太太讲了个笑话,说的是老家一户人家的家常事。”
什么家常事的笑话,让张氏乐成这样?三人进门的时候,张氏正拉着一个眼生的老妪的手,一边拍着,一边笑的前仰后合,嘴里还在说道,“可不是个嘴笨的,活该不招人待见,那妯娌也真是个厉害的。”方妈妈在一旁轻轻的顺着张氏的后背,笑道,“老太太缓着些,可别笑岔了气了。”郑姨娘歪在张氏脚边,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张氏捶着膝盖,欢喜道,“老太太好久没有这样开怀大笑了,难得老太太这样喜欢,娘以后多讲讲这样的趣事,说给老太太解闷儿,我也跟着听一耳朵,讨个乐呵。”旁边是梅映雪和梅映霜并坐着,梅映雪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显得兴致很好,梅映霜则有些无聊,撅着嘴玩自己的手指。
那老妪紧挨着张氏坐着,看上去身量比张氏要高大几分,圆脸肥颚,头发斑白,扎了个溜圆的发髻,别着一只金光闪闪的发簪,双耳挂着硕大的金耳环,身穿一件枣红色遍绣金丝牡丹的宽袖短袄,着一条松花绿镶边六幅长裙,左腕金镯,右腕玉镯,张氏一拍,叮叮当当的响,这一身耀眼的行当可说是闪瞎了若胭的眼,最要命的是,郑姨娘说完后,老妪咧嘴哈哈一笑,露出两颗金牙,“闺女说的正是,我这里可有的是老家的有趣事,少不得一桩桩说出来,哄老太太笑笑。”想来这老妪正是郑姨娘的娘家母赵氏。
赵氏下首坐了个女子,二十出头的年纪,生的眉眼含情、妩媚动人,一身茜红色小袄长裙,就是坐着,也能看出身段婀娜,与郑姨娘足有五六分想象,必是其胞妹郑淑芳了,她正和旁边的雪妞有一搭没一搭的低声说着什么。
雪妞今天明显也是经过刻意的打扮,不过比起这一屋子的女的,她也就能胜张氏和赵氏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