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胭得到消息的时候,只觉得胸口猛地被钝物击中,疼痛、窒息,她呆呆的看着刚从东园回来的初夏,颤抖着问一句话,“是先生自己辞馆,还是老太太和老爷……”
初夏扶着她,她刚去东园回来,巧云得知她和秋分没有春衫,就找出几件她和巧菱穿过的旧衣,说要送过来,若胭却说理当她自己亲自去取表示谢意,也是想让她代为走一趟看看杜氏的情况,到东园时却被巧云拉到一旁,低声说,“秦先生要走了,说是即刻就走,你回去说与二小姐听,也叫她知晓。”初夏虽然不明缘故,听巧云说的郑重严肃,也不敢多耽搁,衣服也没拿扭身就回来了。
“巧云并没多说,奴婢心急,一时也忘了多问一句,请二小姐责罚。”初夏很是不安,这第一件差事,就办砸了。
若胭摇摇头,喃喃道,“这也没什么,问不问,自己想也想的明白。”说着,迈步就往外走。
初夏急忙拉住,提醒她,“小姐,你身上穿的这衣服可不适合出门。”
若胭一低头这才想起自己只穿着中衣,嘿嘿一笑,拍下脑袋,“竟是糊涂了。”让初夏拿了外裳穿好,章姨娘进来,见若胭穿戴整齐,诧异的问,“二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若胭就说了实情,道是,必要为秦先生送行。
章姨娘面带忧色,“二小姐是个重情重义、尊师重道之人,秦先生虽然只授了二小姐一天课,也担着恩师的名,二小姐要全这师生情谊,原也无可厚非,只是,二小姐与大少爷到底不同,大少爷是男子,又从师数年,情谊非二小姐可比,再者,秦先生是男,二小姐是女,虽有师生名分,到底要注意大防。”说着,眼见若胭满不在乎的眼神,又拉着她,低声提点了一句,“二小姐竟是忘了那天请安时,郑姨娘的话了?秦先生为何选你做学生这一茬还没揭过去呢,你才上学几天,秦先生偏就要走了,缘由尚不清楚,不管老太太和老爷说的什么缘由,都自有人说道猜疑,你如今又要这样大张旗鼓的送行,岂不是更落人口舌?”
若不是看章姨娘一脸的担忧和郑重,若胭几乎要哑然失笑,念着章姨娘到底是为着自己声誉着想,也平和了声音劝导,“姨娘多虑了,清者自清,怕什么别人背后闲话?再说了,就算我像小猫一样躲起来,就没有闲言碎语了吗?只怕还会冒出更离谱的猜疑来,说我是心里有鬼、只得躲避,又说我不知感恩,先生看中我收我入学,现在离开,连送也不送,是何道理?那时更说不清了,姨娘放心,男女虽有别,师生名分定,就算老太太有什么想法,老爷是不会有的,我好歹也是梅家正经二小姐,年前才过得十四岁,先生是什么岁数的?要是真起了什么不堪的谣传,老爷的颜面往哪搁?就算有人起坏心,也不过是跳梁小蚤,自有老爷镇着呢。”
章姨娘见若胭不听劝说,不由得忧心忡忡,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若胭一路小跑冲了出去,只好紧走几步,叮嘱初夏跟紧了。
到底是晚了些,当若胭赶到课堂的时候,书案未移、架上书籍依旧满格,秦先生已经走了,若胭急切的连声大喊也不见回应,几乎掉下泪来,没有人能理解秦先生在她心里的重要性,她一个孤魂野鬼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彷徨无助,章姨娘虽是血脉至亲,关心有余、理解不足,杜氏虽然善良,却因为规矩,至今并没有什么交流,除了感谢和好奇,亦没有别的感情,秦先生的出现,如同黑夜中的一颗闪耀的星光,给她那颗迷茫不安的心带来欢乐和希望,虽然两人也不过两面之缘,却好似至交故友,熟悉的那么自然。
若胭忍着泪,扭头就往外跑,穿过月亮门,提着裙子蹬蹬蹬就上了抄手游廊,感谢这个世界没有女子裹小脚的风俗,感谢章姨娘对雁儿从小的纵容,若胭的这副身体矫健敏锐,一阵风似的就跑出好远,初夏惊讶的望着小姐越跑越远,这才心惊胆颤的追上去。
迎面一道人影婀娜如柳,随风飘拂而来,远远的看见若胭奔跑,也惊得连忙退到一侧,唤道,“二姐姐,这是怎么了?”
若胭眼角余光扫一眼,看清是映雪,却没心情理会,从她身边嗖的冲了过去,随后的初夏只好稍顿脚步,向映雪欠身行了个礼,也顾不得多言,急急跟去,只留下映雪目瞪口呆的在风中发怔,嘴角缓缓浮出一个不屑的冷笑,“真是个名副其实的野丫头,梅家的颜面都要被她丢尽。”
到垂花门前,旁边快速岔过来一个人,也是急匆匆的,差点撞上若胭,若胭大怒,不管不顾,伸手就一推,对方显然没有防备,往门后踉跄两步才站稳,不由的惊愣一下,待看清是若胭,急声唤道,“二妹妹,你往哪里去。”
若胭正在抬腿跨门,闻言一顿,险些门槛绊倒,回身一看,却是梅承礼,火气一蹿升,脱口而出,“亏先生教你多年,他都走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说罢,也不再理他,径直又跑远。
梅承礼一脸苍白,他见若胭三次、被骂三次,竟也不敢回嘴,顾不得一脸怪异的初夏,追了上去,“二妹妹息怒,我也是才得知消息,就赶了过来,二妹妹也是想为先生送行吗?二妹妹,这是外院,男仆外客往来,多有不便,二妹妹,你——”
若胭猛地一顿,指着他大喝一声,“你闭嘴!”
梅承礼被她这一顿、一转身、一厉喝,吓一大跳,险些止不住脚步撞到她,心知这个新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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