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帝无奈的指了指皇甫策,咏叹道:“就知道太子会生气啊,看看那眉毛不是眉毛,眼不是眼的,哪里是要帮朕拿主意的样子啊!”
皇甫策抿着唇,冷声道:“皇叔要毁孤的亲事,还要让孤跪下谢恩不成!”
泰宁帝叹息了一声,颇是为难的开口道:“太子不该如此执拗才是啊,那日在酒楼里,太子听了那么多话,其中一些也颇有些道理。若当真如众人所说,你心疼或心慕人家王二娘子,再不该让人家为了你为难啊。听听那日王二娘子哭的多委屈,朕听着都心酸呢!太子心里只怕也不好受吧?”
皇甫策眉头挑了起来,唇已抿成了一条线,沉声道:“皇叔若是来说此事,就请回吧!婚约之事,孰是孰非,孤心里有数,阿雅即便有心……只怕也是被你们逼的!”
泰宁帝点头连连,缓声符合道:“可不是吗?朕也觉得王二娘子不至于如此,那王轶口口声声说是全家商量好的,虽然王四郎还在外面等消息,可朕是一点都不相信王轶所说。放心放心,只要太子不愿,朕肯定不会解除东宫与王氏的婚约。”
泰宁帝见皇甫策垂眸沉着脸一言不发,嘴角的笑意不禁又深了一分,叹息道:“王二娘子想必也是为难啊!那日你也听见了,她虽对你无心,可也不肯辜负你的一片痴心啊!可惜你端是死缠烂打的执拗脾气,怎么也不肯撒手啊!人家委屈的没办法啊!你这般的人性,也就是朕嫡亲的侄儿,否则朕都要骂你一句自私薄凉!只怕王二娘子心生怨恨,可也无处诉说。那些人都等着太子死呢,可王二娘子却不是啊,就怕太子死了,再连累了自己的名声啊!”
皇甫策咬牙:“皇叔这番的唱作俱佳,不累吗?”
泰宁帝欢喜道:“不累啊!一点都不累!朕以己度人,想着太子若不是朕的亲侄儿,可不是可恶可恨啊!临死还要拉上别人,人家可是士族嫡女,多矜贵啊!大好的青春,就要葬送在幽闭东宫扶不起的太子身上,若有半分男儿的担当,就不该让人家陪着,这是何等的狭窄的心胸啊!自私又可恨啊!”
皇甫策瞥了眼泰宁帝,冷哼道:“皇叔休要再说,不管你怎么说,孤不会相信这是阿雅的意思!”
泰宁帝道:“好好好,那你就当朕骗你就是了,反正王氏想要退亲,肯定不止求这一次啊!等下一次王轶上了折子,朕再拿给你看就是了!“
皇甫策深吸了一口气:“王轶历来反复无常,但孤不相信阿雅会如此!这事定然是你们逼迫她的!不管你们怎么说,孤不会退亲,信物与庚帖都在孤的手中,只要孤不放手,你们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泰宁帝颌首道:“太子说得对,这事朕和太子站在一起,王氏若想退亲,朕第一个不同意啊!”
皇甫策不明所以的笑了一声:“皇叔也别来诓骗孤,信物庚帖孤是肯定不会拿出来的!”
泰宁帝点点头:“那如此,咱们就用膳吧?”
皇甫策一哽,侧目望向泰宁帝:“皇叔不是说让孤见阿雅吗?”
泰宁帝浅笑了一声:“你不是说不见吗?”
皇甫策侧目道:“孤又改主意了。”
泰宁帝轻笑了一声,缓声道:“太子痴情一片,朕甚为感念,可既如此,咱们皇甫氏的脸面也是要顾忌的,王轶谁退亲之事,绝非是他自作主张,乃是与王夫人、王二娘子商议后的结果。你若不死心,只管去问王二娘子。退亲这事,朕虽不会给你做主或是出主意的,但你此时尚为大雍太子,也休要为了儿女情长,堕了皇甫氏的脸面。”
皇甫策嘴角露出一抹讥笑,冷声道:“皇叔以为人人都如你一般?为了个莫须有的念想就昏了头?我皇甫氏可不比罗氏,没有那么多痴情种子。若当真是如此,孤也绝对不会强求!”
泰宁帝面色僵了僵,轻哼了一声:“呵,拿谁作比不好,和罗氏那样不堪的皇族比什么?那皇朝的末路,可不能是我大雍的结果,朕还至于那么昏庸,以后也不许我皇甫氏有那么昏庸的子弟!”
皇甫策轻声道:“自己谋朝篡位不说,又想让子孙正直清明,皇叔活得可真纠结啊!
泰宁帝眯眼了看了皇甫策一会,耷拉着眼帘对六福冷声道:“你去告诉门口的王安知,太子不相信王氏主动退亲,以为朕从中作梗,逼迫王氏与太子解除婚约,同朕大吵大闹,不肯妥协。”
“太子扬言,庚帖信物都在他的手中,若当真是王氏要退亲,王轶与王夫人说了也不算,让王二娘子拿着信物亲至宫中,见上一面,自己与太子将首尾说清楚!”
六福站在原地半晌,有些为难的开口道:“陛下是要奴婢直说吗?”
泰宁帝哼道:“王氏退亲尚不曾拐弯抹角,我皇甫氏做事,自然理直气壮。你不但要直说,还要一字不漏的复述,让王氏自己商量去!”
皇甫策冷冷的撇了泰宁帝一眼,嗤笑一声:“大吵大闹?扬言?皇叔可是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诋毁孤啊!”
泰宁帝端起茶盏,冷笑了一声:“没说歇斯底里,朕已给你留了情面!一个王氏女而已,呵呵,如珠如宝啊,端是矜贵!还值你发个脾气!那双眼长得挺好,朕看就是用来出气的!有眼无珠的德行!还给朕发脾气。”
皇甫策冷哼:“皇叔倒是眼光好,欢天喜地的娶荣贵妃进门,几十年端是幸福美满。”
泰宁帝当即冷了脸,将茶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怒声道:“欢天喜地?呵!当年这亲事是为了什么,到底是怎么来的!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好父皇?为了慕容氏的势力,你父皇几乎是将朕便宜卖了出去!你如今有脸拿出来说嘴……若非是你的好父皇一手促成的!朕何至于!……你们父子欠朕的!就该还给朕!你和你父皇一样的可恶可恨!罪不可恕!”
王安知正听着六福的复述,骤然听见一声响亮的碎瓷的声音,冷不丁的侧目望向内殿的窗户,只见太子冷冷的站在窗前,与谁对视着,虽是看不清晰,但即便站在此处,仿佛都能感到那股让人窒息的股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