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顺娘当日的样子,却清晰得很。
因为孀妇的身份,顺娘不能打扮,但既然是进宫,也不能一身素缟。
她打扮得很是淡雅:头上简单地插着两只珠钗;脸上薄施脂粉;身上穿了袭淡水色的衣裳。
许是见惯了宫中的浓妆女子吧,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被顺娘吸引了过去。
感觉到了他的注视,顺娘既羞赧又不安,不敢看他,只一眼一眼地去看武后。
武后当然记得。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笑得很是淡然。
当时,她的大公主刚刚去世。
那时候,圣人还是她的雉奴,他唤她媚娘。
雉奴对她与他的第一个孩子,是真的疼爱,并未因为是女孩儿而有丝毫怠慢。
相反,因为是女孩儿,所以雉奴更疼。
雉奴说,生在帝王家,还是女孩儿好。
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一下朝,就守在她身边,象个普通的父亲一样,抱她,逗她笑。
可是,他与她的父女缘份太浅……
蟒氏来看过孩儿后,她那孩儿就不语不笑,无声无息地去了。
她哭得肝肠寸断。
雉奴龙颜震怒。
然后,蟒氏被废。
蟒氏被废了,但并没有死。而且,还有枭氏。还有后宫中,那么多女子。
那时候的雉奴,年轻,还未患风眩之症,健康,而且,英俊。走到哪里,都吸引着宫中女子的目光。
蟒氏的结局虽然悲惨,但这宫中,从来都不缺胆大敢想之人。
看到雉奴的目光粘在姊姊身上的时候,她的心里又惊又喜。
酸涩也有,不过只是短短的一瞬。
既然总有人要与她分享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自己的姊姊?
她在这宫中孤立无摇,能走到今日实属不易。以姊姊的性子,虽然帮不了自己什么,至少,不会妨碍自己。
姊姊素来柔顺,没个主见,遇事儿,总要向她讨主意。
这一次,也不例外。
听了自己的话,姊姊一个都没有说,只是垂头绞着披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知道姊姊却不过情面,也知道姊姊为难。
可姊姊难的是什么?不过是世人的眼光,儿女的看法。
与自己的难处相比,那算什么难处?
这次扳倒蟒氏,委实侥幸,却也付出了她那孩儿的生命为代价。
即便如此,一个不慎,也许,她那孩儿,就白白地去了。而她,也很可能跟着丢了命。
“姊姊,我不逼你。可你自己想想,他是谁?他是圣人,你已被圣人看在了眼里……”她掐着掌心,苍白着脸,淡笑着对姊姊说。
天下都是圣人的,何况一个女人?反正逃不过这结局,与其让圣人费心思,不如,让她主动为他排忧解难吧。
“姊姊,我知道你为难,你就算不为自己,不为我,好歹也为敏之想想,还有月娘…...”
一个孀居的寡妇,带着两个幼小的孩子,现在倒是有她这姨母依靠。若她这个姨母倒了呢,敏之怎办?月娘怎办?
若能直接得到圣人的欢心,当然更好了。她向姊姊保证,姊姊若能得圣人欢心,她是绝对不会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