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举至他面前,垂眸道:“奴以酒赔罪,郎君若不怪奴,便请饮了这杯酒罢。”
武敏之并未看春大娘,而是端起了自己的酒盏,捧在手里,凝神看着。春大娘微微变了脸色。春二娘一直盯住武敏之不放,见他这般模样,显见得是绝计不肯饮这春大娘的酒了。
还是她反应快,眉头一皱,颤声喝令春大娘:“姊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告诉假母去!这许多人冲上前去,只一人一拳,四娘怕不得成了肉饼?到时候假母追究起来,都是姊姊一句话引出来的事儿,姊姊自己想想,你可能脱得了干系?”
春大娘唬了一跳,不满地反驳道:“二娘你这话说得好没意思,嘴长在我身上,可腿长在那倭奴身上,我还能管得了他么?况且你刚才也见着了,我并非没有劝他,只是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娼妇,他哪里就听我的了?二娘既然这么会说话,当时倒不劝劝他?你身为都知娘子,只怕说的话,他还会听上一句两句。还有这么一群人,谁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难不成也是受我挑唆不成?”
想到自己方才好心替她解围,原没指望她回报,可纵然自己势微,她到底不该如此不顾昔日情份。春大娘只觉气血翻滚,冷笑一声:“我若有那本事,怎会在这里受这等闲气?”
春二娘也不与她理论,打断了她:“如今说这些没用的作甚,姊姊这些话,留着与假母说吧。四娘如今是假母的心头肉,倘若闹出个三长两短,只怕……”
她冷冷地横了春大娘一眼,都这般境况了,还不知收敛些,莫说武郎,只怕,假母也是容不得她了。若有心人将今日始末传扬出去,她要想在平康坊吃这碗饭,也是不能了:“姊姊真是糊涂,与那倭奴逞什么口舌之利。若四娘有个好歹,说这些又有何用?姊姊还是快些去寻假母的好!”
春大娘怔了怔,待回过神来,脸色一下子变得灰败起来。放下酒盏,站起身,一跺脚,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春二娘呆了半日,收回目光,发现武敏之依然坐在那里,执着酒壶自斟自饮,姿势优雅得很,神情淡然得很,似乎刚才那些话,都不是他说的。
或者,他的话中其实并无深意,他的确是想看这些男子在娼门中大显身手?
春二娘怔了一怔,突然高兴起来。
“姊妹们糊涂,郎君们又多饮了几盏,倒让武郎看笑话了。”春二娘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脸上刻意露出竭力掩饰的哀伤表情。
武敏之顾自饮酒不语。
春二娘愁眉道:“也不知道四娘此刻究竟如何了。不过武郎放心,奴之前见情势不对,已悄悄地遣了红线去与四娘报讯,四娘应该早已躲起来了。”
她留心看了武敏之一眼,见他仍没反应,一时有些摸不透他的意思,讪讪地又接着道:“这些人倘若寻不着她,自然没趣儿,兴许一会儿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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