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他面上枯槁,一皱起眉毛之后便如同老树枯藤纠缠在一起一般。而那中年文士背后却只有一个总角女童,似是看棋颇为无聊,又被逼无奈,只能呆在亭子里,显得烦闷不堪。
阿白收回目光,却见假山这边,演武场上,黎狼正斜斜坐在一条长凳上,他将一条腿搭在那条凳上,嘴上正挂着习惯的戏谑笑意,促狭地看着自己,但看他衣裳颈口均是被汗浸湿,反复方才消耗了颇多气力一般。这时阿白方才发现自己身上衣服已然不是自己昏迷之前那套衣裳了,低头一看,却见那衣服是白绸所制,虽是武士装束,却透气舒服,也不知是何人为自己换的。他心中一动,手腕一抖,发现兽牙匕与牵丝索还在,于是心中稍稍安定。
他这时缓缓闭上了眼,将身周魂力提振,他感受得到这场中,黎狼或许是气势最弱之人,而除黎狼之外,这里至少有四人是自己没难得取胜之人。这四人并非同在一处,自己身后应有两人,其中一人的气势应是那少女鹞儿,自己左边有一人,亭子旁的树上也有一人。出这几人之外,余下均是些杂役,呼吸粗重,应不足为患。
再感应那亭子之中之人,那文士似乎羸弱不堪,但羸弱之中却有种难以触及的深渊之感,而那老者看似老迈,但却似乎枯荣兼具,又是寂灭难测又是生机盎然。而那与文士对弈的农夫模样的中年男子……阿白刹那间感觉到自己的深心之中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便如兔鼠遇上虎狼一般的无望之感油然而生,只觉那男子的气质便如同泰岳之壮、莽原之宽,让他瞬间觉得自己如同蝼蚁一般的渺小无助。
阿白摇了摇头,将杂念摒除,他身处这困兽之地,心中反而凝定,他也不愿去想自己为何会身在此地,只是默默地将心魂调宁,也不睁眼,静静而立。
却听得忽然院中琴声一扬,变做了《高山流水》,同时身后一声清啸,忽然一道凌厉枪风向他后脑袭来。阿白也不睁眼,偏头一让,接着用兽牙匕护住腕口,举肘便向来袭的长枪挡去。那人一刺不中,枪杆一振,便向阿白手臂崩来,阿白兽牙匕刃口向外,本拟将来袭的长枪削断,却不料那人抢如灵蛇,待要击到阿白手臂之时,呼哧一转,枪花一抖,枪杆便击在了阿白胸口。阿白一阵胸闷,不由得后退了几步,默察之下,觉得那人方才那一枪手下留了劲力,这才缓缓睁眼,却见那人是个军官打扮的青年,一身乌衣干净利落,五官虽不突出,但是却给人一种难得的敦敏感觉。只见那青年持枪站立,身板标直,虽然方才小胜了半招,却含笑伫立,并不上前追击。这时却听得庭中那文士笑道:“亨九,你看如何?”
那中年男子愣了愣,缓缓道:“处于变中能不惊,立于胜时能不傲。两个都不错。你和黑鹰都颇会教徒儿啊。”那语音暗哑平实,却有种难以言喻的霸气隐藏。他看着眼前的棋局似乎入了神,也不再看向场中。
阿白这时却左手捏着右手,向那中年男子道:“大伯,我的兄弟不见了,你们知不知道他们在哪,能不能告诉我……对了,我师父也不见了,我找了很久了都没找到,我很想他……”这话一出,场中众人均觉得诧异。阿白武功奇高,他们今日严阵以待,也是对他颇为看重,却不料他回魂之后,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坦诚直白,全无高手风范,反而便如同邻家的孩童前来请教隔壁叔伯一般。却见这时那个观棋的老者也蓦然转过头来,双目中神光隐隐,仿佛透彻万事一般。阿白看见这目光射来,却坦然相迎,神色恳切,仍然是满脸的真诚,那老者随即收了目光,喃喃道:“果然……唉。”
这时那中年男子忽然开口道:“老七,给他看看。”接着庭中树上一人应了一声,却见那人冷然抽出一支通体雪白的羽箭,嗖地一声射到演武场旁的一处垂帘之上,垂帘应声射落。却见垂帘之后,十个人被捆得如同粽子一般,被绳索吊在半空,正是苟雄一众和孔六,却见他们均是被堵住了嘴,说不得话,但看见阿白在场中均是开心不已,仿佛遇到了救星一般,纷纷脸上胀得通红,四肢乱蹬,想要阿白来解救他们。他们悬吊之处下方却是一个深坑,坑中布置着许多森森钢刺,若是落入坑中,必会被那些钢刺扎得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