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将这些文字拆分开来,无非点横竖折勾撇捺等等笔式,但是不同笔式的组合,便有了不同的文字。而不同的文字,需要的笔法劲道也有所不同。例如这个“萬”字间架清晰,多为横竖,而“敵”字的反文边却有撇捺。而人字虽然简单,但是却也不比其他两字气势稍逊。而这万人敌还有不同的写法,可隶书、可草书、可行楷、可魏碑、可狂草。如今我要教你们的,便是要写这几个字,但是用的不是毛笔,而是用你们的功夫和武艺来写。”他也知道这番话其时痞儿们恐怕连三成都听不懂,于是说到此处,便让各人分别寻了些尖石头,照着他写的“萬人敵”在土中写划。
一众痞儿听了他的一番说辞,心中其实也不甚明了卫起的意思,初时也只是觉得卫起是先生,便听由得他指教,在土中依葫芦画瓢,照着他写的“萬人敵”仔细临摹。后来写写划划,却如何也写不到卫起那般形貌,于是众人方才去了轻视的心情,拿着石头比划,不时也求教卫起。
卫起凝目在场中细看,看了许久,便验证了方才他心中所想。其实江湖中算命先生常用的“测字”一术,往往能从不同的人写的同一文字看出不同人的风骨气象。此刻卫起便是意欲通过此法,来观察个人天性之中的“玉质”如何。在这眼力修为方面,寻常算命夫子与他这桓庐高第相比自然是天差地远,且方才他在刻字之时,刻意将那几字的写得笔锋中正,不偏不倚,如此更有利于他观察各人不同。
眼前这些少年虽然已不是学龄少儿,但他们生平从未书写,虽然筋骨渐硬,但是初次书写之时的童蒙仍然未去。虽然这些“字”在旁人看来均是孩童涂鸦一般,但是卫起悟通了“见独”境之后,运用起慕容渊传授的“法眼”看去,更是觉得那些涂鸦之中天性盎然、全无雕琢,“玉质”在其中便更加浑成。此刻他便是在凝神观看这些字背后透露出的天然神韵,他见苟雄、胡楠、商济、赵泗书写时构架较大、横竖较直,若是将笔式用于枪戟之类较为适宜,而李厚、王兜、梁淼勾折自然,看来应是适宜剑勾之流的短兵器。而尤江与沈榷描绘的构架分散,相应应往弓弩方向培养。而项尤儿虽然笔势纵横挥洒,但结构上却是胡乱一包糟,让卫起看来摇头不已。
正在苦思合适项尤儿的功法之时,忽然间他心中一动,于是摒除了心中对书法架构的思维,便将项尤儿的笔画当成是画作来看,却蓦然感觉眼中似乎亮起了一团熊熊烈火,而那些乱糟糟挥洒的笔画便如同是烈火中跳出的焰角一般。
“天上火?”他心中暗惊,他记得慕容渊从前与他点评过天下武功,却说道如今武艺虽然驳杂,但根源无非五气循环。而所谓五气,便是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四百年前有高人开创了“五灯会元”,将五气运转拔高至绝高的境界,而唯一一桩不便之处便是,那位高人传下来的武艺,必须由有相应“玉质”之人承袭,盖因只有恰当的“玉质”,在合适的机缘与合理的引导之下,方能通达该宗的绝高奥义。于是代代相传之下,那位高人的武艺便分崩离析,绝大部分只能悬之高阁,有练法却无人可传。而他自己的“玉质”承袭的是“水宗”中的“海中金”方面的心法,而“海中金”心法也是桓庐书院历代祭酒所承袭的武艺中的核心骨干。
他博闻强记,桓庐书院又是号称“无书不藏”,于是他出于好奇,也便查阅过相应的书籍,于是知道这世上之人共可归纳为三十种“玉质”,其中十五种习武可至化境,剩余十五种天资在于其它事业,习武顶多能够成为高手,但却无法通达。所谓“通达”,其实不同于寻常练气的武学,讲究的不止是“气脉”与“血脉”贯通,而在乎的是“魂脉”的通透。
而此刻卫起虽无十分的肯定,但反思项尤儿的性格魄力,确应是“天上火”无疑。
而“天上火”的“玉质”是百万人中难得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