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下次下雪,坐黄包车,不要走着来。会冻坏身体。”唐镌的声音虽然很温柔,却有着不容人抗拒的严肃。
他这是关心她吗?
墨菡记得自己当时感动得一塌糊涂,直想扑进他怀里。理智告诉她要矜持,她才没有做出疯狂的举动。
“穷人家的孩子,苦惯了。”她记得自己当时的语气有种无法掩饰的辛酸。
她不是习惯了艰苦,而是因为穷人,没有好命享福。一次黄包车她也坐得起,可是她怕自己习惯了享受,就无法再吃苦。自从爹爹死后,她一直强迫自己坚强,每次磨难,她都咬牙硬撑着。实在她很疲惫,如果稍微一不小心,就会如气球泄气一般,扛不下去。
说完,她就抱着双肩,跑离唐镌,跑出唐镌的保护伞。当她头顶的天空再次布满雪花时,她的眼睛里已经盈满眼泪。
她不敢享受唐镌的保护。
唐镌的温柔会让她卸下伪装的坚强。
当时的她,并没有注意到唐镌站在原地,手中的伞落到地上,雪落满他的发、黑色外套。
现在想想,当时的唐镌一定是专门为了她而跑去医院,因为他不知道她家住哪里,才会在医院门口守着。而她,却拒绝了他的呵护。
唐镌那一天似乎被伤到,一整天遇到她,他都装作忙碌,低着头或给病人查看伤口,或别过头跟同事说话。
现在想想,她似乎很喜欢伤人。
就算是她深爱着的唐镌都被她的拒绝伤害过。
走在匆忙来往的人群中,墨菡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当初唐镌想呵护她,被她拒绝,现在她想被他呵护,他却不知道身在哪里。
如果他还留在滁州多好。
可是她明白,他有他的报复,她不能用小情小爱去影响他。
“GC主义到底是什么样的精神?”墨菡不解地看着飘满雪花的天空。什么时候她才能等到唐镌回来?
她摸到胸口的吊坠,眼角挂了滴伤感的泪。
等待,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她扯出一个坚强的笑,告诉自己不要悲伤。
总有一天,她会等到唐镌重新为她在雪天撑一把伞,让她头顶的天空不再下雪。
雪越下越大,路只走了不到一半,她的头顶就已经落满雪花,不只是头顶,黑色毛线围脖、厚呢外套……甚至她的睫毛上都挂上了雪霜。
她正要跑到路对面的裁缝铺子门口躲会雪时,一把大伞出现在她头顶。
是谁?
为她撑了这一把伞?
不可能是唐镌。
墨菡的心突然慌了。
可以预知的答案让她不敢面对。
她低着头,看着脚底的路面。
顾宸宇叹了口气,走近她,伸出没有撑伞的左臂,轻轻为她拨去一身的雪。
墨菡心慌地不敢看他,笨笨地咬着嘴唇,绞着纤细的手指。
“你可以狠心不理我,我却无法忍心不理你。”顾宸宇抿了抿薄唇,语气中有一份无奈。他在气自己对她的在意,也在气她对自己的不在乎。他看她走出医院,拉不下脸上前,他把车丢在医院门口,一路尾随在她身后,与她一起变成雪人。
看她一张小脸被冻得通红,不断搓着双手,他才再也顾不得骄傲,上前,为她撑伞。
墨菡咬着嘴唇,无措地抬起头,心立刻陷入一片黑色的深海。
“不要对我太好,我是个无心的坏女人。”墨菡含着浅浅的泪雾,看着顾宸宇那张冷峻的酷脸。
她明白他对自己的好,可是已经把心许给唐镌的她,要怎么办?
她只能狠心地伤害他,把他逼离自己。
“你有心。只是你把心给错了人。”顾宸宇艰涩地说道。
“对不……”墨菡想道歉,却被他的长指封信嘴唇。
不想听墨菡道歉,顾宸宇冲她摇摇头:“不要说对不起。感情里本来就没有谁错谁对。怪只怪我们相识太晚。”
如果他早唐镌一步遇到墨菡,他相信占据她心的人肯定是自己。
墨菡的心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痛。伤害这样深情的男人,她觉得自己是个无情的刽子手,她用“无心”这把刀,已经把顾宸宇凌迟了几千几万次。
他为什么还要关心她这个“狠心的冷血女人”?
墨菡看着他为了给她遮挡风雪,自己的大半个身体都在伞外,快要变成雪人,这才从矛盾的挣扎中清醒过来。她抬起手,想帮他抖落身上的雪片,却被他一把牵握住。她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冒失,想要退后,手却被他握得很牢。
“你关心我?”顾宸宇根本不想理会自己身上的雪花,他现在只想弄清楚自己在她心里是否真如她所说,毫无位置。
“我们是朋友。”墨菡含糊地回答,“我对朋友一向如此关心。”
“不要拿朋友两字敷衍我!”顾宸宇突然怒吼!上午,她就是用“朋友”这两个字敷衍他。他现在恨透“朋友”这两个字。“任何一个阿猫阿狗都可能是你的朋友,可是你不一定会如关心我一般去关心他们!”
墨菡被他逼得心慌。她觉得自己如沙雕般脆弱的心,已经渐渐被他咆哮着的巨浪吞没、快要被摧毁。
“所以,你是我非常重视的‘朋友’。”墨菡低下头,不敢看顾宸宇能洞悉一切的精眸。
“看着我!”顾宸宇强迫墨菡抬起头,逼视着她不安的美眸。她闪烁的目光显示出她的慌乱。他强势地要求:“不要再对我说‘朋友’两个字,我不是小孩,不是你拿两颗糖球就能糊弄。如果你不在乎我,你不会心痛。如果你不喜欢我,你的心不会充满矛盾与挣扎。”
墨菡感觉自己像是一颗包裹着层层糖纸的苦姜糖,正被他一层层剥开糖纸,让他看透她充满矛盾与挣扎的心。
她闭上眼睛,不敢看他深邃的睿眸。
顾宸宇突然一把将墨菡拉入怀里,紧紧地,用力地抱住。
“我知道,你喜欢我!”
“没有!”墨菡的心挣扎着、反抗着,不肯承认心已经渐渐失守。
为什么她可以无情地拒绝范斯岑,冷眼看对方痛苦,却没办法同样冷静地面对顾宸宇?难道她真的在乎他?甚至有一点点喜欢?
当伞落到地上时,顾宸宇抬起墨菡的下巴,发狂地吻住她颤抖的唇。
他不许她抗拒!
她明明已动心。
街的对面,远远地,有一个落寞的男人,同样垂下撑着伞的手臂,与他们一样,被风雪席卷。
范斯岑转过身,寒冷着一张脸,一步步,艰难地迈上回医院的路。
当他醒过来,听加藤俊雄说外面下雪时,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就追出来,却看到这一幕他最不想看的画面。
心,从来没有这么痛。
他感觉自己像被全世界都抛弃,心,布满千年寒冰,再也温暖不过来。
在范斯岑转身的同时,墨菡已经推开顾宸宇,懊悔地擦着留有威士忌酒香的红唇。她竟然一时迷茫,差点失守。
她不能忘记唐镌。
“你怎么擦都没用。这里,我已经吻过。”顾宸宇拉过墨菡,轻点她滟潋的唇。她的唇与心已经烙上他的印迹,不是像拿黑板擦擦粉笔字一样,能轻易都擦拭掉,片甲不留痕。
墨菡羞窘地瞪着顾宸宇。她不该给他机会。
“我送你回家。”顾宸宇帮她整理好围脖,拾起地上的伞,心情极佳地握住她的肩膀,强势地带她往前走。
当他吻住她的时候,她曾有片刻迷茫。如果她不爱他,应该在第一时间给他一巴掌。而她没有。这已经能够证明一切。
她不承认没关系,他会一步步逼她看清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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