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猫咪的牙已经有好几颗松动了,却至今还未开始换,咬人的力道不大,不疼不痒,湿乎乎的。
陆玖胸口的阴翳几乎是瞬间退散,忍不住笑了笑,用拇指去点他湿漉漉的鼻尖。
也罢,不管那皇帝在想什么,能把他放出去最好。
只要能出去
陆玖也学着猫崽磨了磨牙,目光沉下来。只要能从这里出去,脱离这般与世隔绝的被动状态,他就定能寻到翻盘的机会,彼时那些曾经污蔑外祖,母妃的,欺辱他的混账东西——
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圣元帝谨遵国师嘱托,每日晨起必要用七七四十九种药材泡制的药汤浸泡沐浴,以保自身躯壳坚韧,能在修道之时承载日渐强悍的‘灵魂’无虞。
这药方据说乃国师卜卦问天而来,而国师从未接触过药理之事,他最初还抱有几分怀疑,暗中将药方交托于太医院。
德高望重的几位老太医细细研究下来,发现药方中的药材药性相生相辅,确实有强身健体,养气安神之奇效,因药性猛烈不宜口服,用来药浴再好不过,几人抚案赞叹创此药房之人心窍玲珑。
圣元帝见此终于对国师的神通深信不疑,将药方交由刘方,每日都为他安排药浴。
这日刘公公照常为圣元帝安排药浴事宜,本已交代完备往回去,临了半路才记起药材中几味药材有些许变动,又回头去,谁料这一回头就听到了几个烧火丫鬟闲聊。
聊的是冷宫里不可说的那位皇子。
“竟有此事?”圣元帝连修道打坐的姿势都忘了摆:“当真是染了寒疫,又遭恶仆断水绝粮六七日,还活着?”
刘公公面露困色:“奴才不敢妄言,确实听他们这般讲的,许是传言传得多了,夸大了部分也未可知。”
毕竟染了寒疫死伤者过八九成,连太医日夜照顾着的太子跟四皇子眼看都要登仙了,那被关在冷宫那种地方,吃不饱穿不暖的九皇子,怎么就这么好运的活下来了?
还六七日未进食——
实在是荒谬。
圣元帝也不怎么信,听了一耳朵便算了,重新盘好腿,命刘方点了国师上贡的仙引魂香,开始冥想。
冥想是件很无趣的事,需要放空思维,心神一体,皇帝没坐满一盏茶,脑中便胡思乱想起其他什么来。
往日他总爱幻想日后长生不老,羽化登仙的快活日子,而今日,许是刚刚刘方提了一嘴,那个几乎让他忘到犄角旮旯的儿子重又蹦了出来。
他不禁回忆起那孩子出生的时候,天色异变,远远的红得发紫,乃祥云之兆,同一时刻边关大捷的消息送回京内,重病的太后也有转好的征兆,人人都道这九皇子乃福瑞之子,他也喜欢的紧,直将荣嫔连跳两级立为贵妃。
只是后来这孩子在外征战的外祖回京,京内局势大变,荣氏一族功高盖主,手握虎符,在朝堂上的威势已然威胁到了他的独权,他便对那荣贵妃,对着祥瑞之子喜欢不起来了,总忧心荣氏一族为了扶持这孩子,要将爪子伸到他面前,便使计把兵权收回,再扣了一顶‘谋逆’的帽子,将荣氏一族九族诛尽,只剩蓉贵妃与这九皇子。
杀妻弑子这一笔倘若记在史书里那是定要遭后人唾骂的,故他并未直接处死他们母子,直接一齐锁入冷宫不管不问,想着借下人的手将其逼疯除掉也就罢了。
如今算来,似乎也一年有余了
竟然还活着。
圣元帝长叹一口气,总觉得心下不安,毕竟那荣氏一族九族诛尽近二百余人,说是谋逆,实则大多含冤,或许这便是国师口中的‘杀孽’。
等等——
圣元帝猛地睁开眼睛,唤来刘方:“陆玖还活着,那他母妃现下如何?”
刘方迟疑一瞬:“回陛下,荣氏已经死了。”
圣元帝心下猛地一顿,手握紧软榻扶手:“何时死的?”
刘方沉吟片刻:“回陛下,应当是上月初,已经死了一个多月了。”
离世一个多月,女子——
圣元帝嘴唇微颤,是她竟然是她!
难怪,难怪国师说宫内盘桓这样深重的怨气,如果是她,那倒也不奇怪了。
“为何无人告知朕!”他厉声呵斥。
刘方慌忙跪地求饶:“陛下恕罪,不是奴才知情不报您曾经下过命,不允许宫内人提及荣氏,奴才不敢擅自提起。”
“当初奴才也只是听人提了一嘴,说冷宫那位从前金枝玉叶,最后病死了也只能被草席卷了丢到乱葬岗去”
圣元帝一愣,想起来自己确实在将荣氏打入冷宫之时吩咐过,当初只是为了表明不管不问的态度,任由下人奴才去折腾他们,借刀杀人罢了。
他整个人萎靡下来,颓唐的倚在软榻上。
加罪灭族之恨,废位弃子之仇,受尽折辱后病死在冷宫中,最后连个像样的葬身之地都无荣氏恐怕早已恨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