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溪陵村的上巳会正热闹,翠岭居里,一个穿着靓蓝色刻丝袍子的年轻男人坐在二楼雅间里,握着银箸尝着碟子里装着的各式小吃。
他最后扫了一眼,随意搁下筷子道:“就没有些新鲜的?”
刘管事擦了擦忙活半天下来头上的汗,笑呵呵道:“小爷……这店里的品种您也都知道,您走南闯北年少有为,遇过的吃食比咱们一辈子见过的都多,有什么品种敢教您说一个新鲜,那还真是少有……”
“老刘,学会贫嘴了?”李隽挑眉,“我就想还尝尝刚那道点心,怎么就没法儿做出来?”
刘管事看着东家的四公子,无奈道:“您也不说刚刚那点心是从哪儿弄来的,要我怎么想法儿给您做?小爷,您爱吃的东西我看这附近村里还真没有!这偏郊野地的,您就别折腾咱们了,我……”
李隽摆摆手,截住他啰嗦的话头:“下去。”
刘管事委屈瞧四公子一眼,听吩咐恭敬地出去了。
李隽却想起上午见到的那个清俏身影。
他是这秋州城里广陌李家的四少爷,也是翠岭居的少东家。
广陌李家靠食肆发家,到他这一代已经拥有了遍布秋州城的食馆。
翠岭居就是属于李家的资产,秋州一共有六家翠岭居,这六家的收益现在都归老四李隽来管。
不知父亲是怎么想的,当年偏要开一家分馆在这城郊山村里,虽说选址是在集市上的道路通会之地,但这周边人少,有钱人更少,因此这家翠岭居的生意一直不怎么样。
不过李隽生性放纵爱游,一素不将生意什么的放在心上,也还觉得无所谓。
他这次好容易来这处店里视察一次,偶然遇上了溪陵村里的盛会,刘管事请他也去瞧瞧热闹,以免一天待在店里没有乐子可消遣。
李隽一个人简装简从,就去了村里逛。
看了一大圈下来,没有什么好玩儿的,无非是男男女女出来招摇罢了。
他准备回程时,却见到路边生起了热闹。
隔了老远,便听见打架的声音,痛声骂声哭声传出来。
一看,竟然是一个年轻的女子,飞手几枚石子扔到两个男人的脸上,打得他们痛哭叫娘,又一脚踹上了另一个男人的下半身,使力踩着碾着,清澈的嗓音直响响说着威胁他们的话,直立窈窕的身姿尤其威风。
李隽看了她的身手招数,也不由在心里叫一声好。
看热闹的人群越来越密集,只隐约听见那女子斥道:“……不赔我糕点是吧?那我就好好成全你……”,他脚底下一绊,看到了一个藤编的篮子,地上还散落着些脏兮兮的糕点。
李隽下意识将篮子扶起来,里头还有几块糕点没有掉出来,是两种金黄和嫩黄的本色。
他天性洒脱、少爷心性,也不避忌什么,拿起一块干净的点心就吃起来,在村子里转了一早上,他正好饿了。
旁边跟着的小厮急忙道:“哎,小爷啊!这村里女子的糕点不能随便尝的,尝了、尝了要负责的!”
上巳会的习俗规矩李隽早就听刘管事介绍过了,他无所谓笑道:“我看这是没人要的,尝尝罢了。”
小厮看看正打着架的那边,道:“应该是那位姑娘的篮子吧,看样子她是被人找上麻烦了,食篮也被别人摧翻了……”
李隽也看过去,又捻起一块嫩黄色的糕点在手里,边吃边道:“看完这热闹我们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