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贾母喜极而泣,先应了一声,连忙又问:“可要吃什么?厨房里给你熬着粥,还有你喜欢的小荷叶儿小莲蓬儿的汤,要哪样?”宝玉便说要喝小荷叶儿汤。因为是早备好的,所以厨房很快就送来了,热腾腾的。袭人在旁刚要接过来,凤姐儿却是先抢到手里,一面轻轻吹气,一面坐下来喂他:“宝兄弟,来,可要慢着点喝。”袭人满肚子委屈不敢说,连忙退到一边去。
宝玉只是急火攻心,躺了这几日把火散出来就好了。贾母见他终于精神起来,便道:“好孩子,你歇着,明儿一早也别着急起来。”见孙子瘦了,心里更不忍:“那书房也别去了,我前日锤了你老子,放心,他不敢再逼你。只管在家里歇着,等好了再说。”宝玉没想到病了一场倒是不用出去念书了,登时身上又好了许多。因夜深,贾母又嘱咐了两句话,便带着众人散了。王夫人因为想跟儿子多呆一会儿,便留在最后,忽然见先头走了的探春又返回来说了一句:“二哥哥,这几日我给你做了一双鞋,等明日拿给你看,挑个你喜欢的花样我再绣上去。”估摸着嫡母听清楚了,探春才又说了几句话才走。
终于等着众人走干净了,宝玉看着袭人这几日憔悴的脸,不由心疼道:“姐姐可瘦多了!”说完,就忘情要伸手去碰她的面。袭人却警觉,知道外头的丫头们还没歇着,忙摆摆手,出去布置让麝月跟晴雯睡觉,又查了一遍守夜的婆子,才拿着灯盏进来,调暗了光,放下床帐来,赤脚就爬上了宝玉的床。
宝玉见她穿着水红的小衣,衬着雪白的肌肤,心里就有些受不了。因为是早就做过的,所以躺下来就要扯她的衣裳。袭人却道:“你安生吧!身子还虚着……”宝玉哪里等得及,正是少年时候,食髓知味,就凑过来趴在她胸口乱拱,袭人被他弄得发痒,心里早愿意的,连忙就遂了他的意将小衣脱下来,服侍起来。宝玉弄了两回,终于是满足了,才在她身上躺下来。
“宝玉,我跟秦哥儿哪个好?”袭人一面摸着他的脸一面含羞问他。宝玉一听,吓一跳,不知道何时被她知道了去。袭人见他不说话,嗔怪道:“你还要瞒我么?睡里梦里都是他的名字。”宝玉叹道:“他有他的好处,姐姐有姐姐的好处。”袭人不好跟一个死人吃醋,只道:“我如今是你的人了,将来也是跟你一辈子的。”宝玉忙道:“这是自然的,我成了亲你便是我的第一房姨奶奶,你放心,这满屋子里的哪个都越不过你去。”袭人一听,却是恼怒:“什么叫满屋子的人?你还要哪个?”宝玉便呵呵笑道:“你不知道么?晴雯是老太太特地选来给我使唤的,麝月我瞧着也好。”袭人听了,心内慢慢筹划不提。宝玉却是困了,说要睡觉。袭人连忙为他清理了,换了衣裳,然后下了地,去了他对面守夜的床上睡了。
因为宝玉好了,李纨便得空把惜春在东府养病好几天没回来的事告诉给了老太太。贾母一听,知道惜春是跟着邢夫人去东府赏花那日病的,连忙叫了邢夫人来。问了原委,想了想便道:“你也该去东府瞧瞧你侄女,看着好了就接回家来。”邢夫人全不当是回事,况且又喜欢往东府里跑,因此就应下来了。迎春在外头听见邢夫人一点哏儿不打的就应了差事,不由摇头。等着她出来,要张罗备车去东府的时候,忙上前悄声道:“母亲,你先跟我来。”
邢夫人跟着迎春去了抱厦,司棋奉命在外头守着门。迎春道:“母亲,我瞧着珍大嫂子必不放人的。”邢夫人只道:“咦?为什么不放人……”迎春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母亲,您那日也瞧见了,东府里四妹妹的屋子那样好,即便是嫂子想放人,四妹妹也不会想回来的……”邢夫人听了有理,想着东府里惜春的闺房确是好的,心里由不得一动,仿佛也明白了什么。迎春又道:“四妹妹也是养在老太太身边的,宝玉也是养在老太太身边的,宝玉病了阖家都不安宁,四妹妹这几天没露面,老太太连问都不问一声。”说着又联想到了自己的境遇,忍不住鼻子都酸了:“母亲,别说四妹妹了,我也想回家去……”邢夫人见迎春哭了,连忙道:“我的儿,你先别委屈,你的话我都已经懂了。”然后给迎春擦了擦泪道:“你跟我一同去一趟东府,找你珍大嫂子把话问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