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不断又有别的男人也走过去,想要邀请许蜜语喝酒或者跳舞。许蜜语都一一拒绝了。她优雅地享受着孤独。
薛睿看着每当有人过去,纪封的眼睛里就长出刀子来。可惜他嘴巴硬得要命,死活不肯承认自己在介意。
这就搞得薛睿很想在这个口是心非的勥种老板身上再插一刀:“老板,你看蜜语姐行情多走俏,和她一起坐在吧台边喝酒的其他年轻姑娘都没有她吸引人,你看好些帅哥过去想跟蜜语姐交朋友呢!”
纪封抬起酒杯灌下一口红酒,放下杯子时,他冷笑说道:“什么帅哥,一群不正经的色狼罢了。”
薛睿几乎怀疑刚才纪封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醋,这空气中的酸性含量实在是超标。
他们隔壁的卡座这时传来情侣闹别扭的声音。
纪封和薛睿都循声去看了眼。是对很年轻的男女在吵架。
年轻男人正在激动地对年轻女孩说:“我给你买的裙子呢?那么贵为什么不穿?为什么非要穿你自己这条便宜裙子?我等下要来的朋友都是有头有脸的,你要穿得好一点他们才会高看你一眼啊!”
纪封说了声:“这男的说的这些话没有错。”人靠衣装,贵气的衣服能把人也武装得贵气起来,这样就让来谈生意或者谈合作的人从第一印象开始,就不敢对自己小觑。
薛睿在一旁:“……”
那年轻女孩听了男人的话却怒了,她很生气地反问男人:“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嫌我穿我自己的便宜裙子就是给你丢脸?只有你买给我的贵裙子,我穿上了才配得上你?”
纪封皱眉:“上纲上线,矫情。”
薛睿在一旁:“……”
年轻男人也很生气,回怼女孩:“我是为你好,你这么上纲上线地,是不是太矫情了?”
纪封发出呵地一声冷笑:“你看,他跟我同感。”
薛睿:“……”
但纪封刚冷笑完,就不由想到了自己曾经也给许蜜语买了很贵的裙子鞋子,而她也对自己说过,那些不是她想要的。
她还说它们好像在时刻提醒她,凭她自己根本买不起它们,她配不上这样昂贵的衣服鞋子。
回忆到这纪封把酒杯放下。他忽然就想把隔壁男女的吵架认认真真地听下去了。
年轻女孩在对年轻男人大声控诉:“明明是你潜意识里在觉得我配不上你,不然为什么要强调你的朋友有头有脸,为什么非要我穿你买的裙子才不丢脸,你还说是我矫情?”
年轻男人也大声喊回去:“让你穿好点就是觉得你配不上我?到底是你自己自卑还是我瞧不起你?穿好点难道不是礼仪问题吗,你去个五星的高档酒店人家也要求你穿戴整齐才能进吧!”
女孩叫起来:“你根本不为我考虑,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年轻男人叫得更大声:“那怎样叫为你考虑?”
女孩:“为我考虑你就不该扩大我和你朋友之间的差距,你这样就是在强调我配不上你,配不上你们!”
男人被说得一时噎住,女孩趁机推了他一把,告诉他:“你去找穿着自己裙子也配得上和你有头有脸的朋友们聊天的女人吧,我不配行了吧!”然后气愤又委屈地跑掉了。
年轻男人站在原地气得要摔杯子,服务生不知道从哪里一下闪现出来,及时守护住自家酒吧的财产。
年轻男人气得直跺脚地冲服务生说:“你都看到了吧?明明是她不可理喻,我给她买好衣服她还不乐意,这不是有病吗?”
纪封在一旁思索着说:“我觉得他说的话都没什么错。”他刚刚完全共情了那个年轻男人。
薛睿:“……”
摇摇头后,薛睿终于发出了自己的点评:“这男的,不是脑回沟太浅,就是情商掉坑里了。”
纪封扭头冷眼瞪着薛睿。
薛睿“哦”一声说:“我忘了你跟他意见一致来着,但老板,我确实没有冲你指桑骂槐的意思。”我就是明明白白在讽刺你啊纪姓直男。
纪封冷冷瞥着薛睿,瞥到薛睿以为纪封看出自己在心里说他坏话了,差点心虚交代。
“难道真是我想错了吗?”纪封忽然问。
薛睿暗中松口气。
“嗯,当然,老板你在男女事情的处理上就没想对过。”薛睿直接打击纪封,打击完之后怕丢掉工作,又赶紧往回找补一句,“不过情有可原,毕竟你从来没谈过恋爱。”
纪封这回倒没不乐意,还难得地有了向人请教的耐心。
“那你说说,我怎么想错了。”这么问完他觉得有点不甘心。这岂不是在助理面前直接承认自己确实有错?他改口,“是刚才那个男的,他到底怎么不对。”
薛睿没戳破纪封的强行挽尊,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刚才那个男的错就错在吧,本来他和那个女孩之间就有差距,女孩心里就因此会有不安全感,所以那个男人这时候应该做的事是给女孩安全感,而不是增加他们之间的差距感。”
纪封听得若有所思。
“其实那个男人就应该这么跟女孩说:我想给你买这些衣服,不是因为它贵,而是因为它只有穿在你身上,才贵得其所。你原来的那些t恤也很好看,但是朋友聚会还是要穿得正式一点,着装礼仪也是一种对别人的尊重。今天我给你买衣服了,回头你也记得给我买一件你常喜欢穿的t恤,这样我不就多了一件和你的日常情侣装么。”
纪封目不转睛地瞪着薛睿。他有一种被这个讲起男女相处技巧讲得头头是道的小子给震住的感觉。
“老板你看,其实处理起来真的很简单。”薛睿最后总结说道,“你就记着,别跟女人无意间强调差距感,提什么等下见到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你自己买的衣服不行;而是要给女人安全感,告诉她着装正式些也是为了尊重对方,平时你也愿意和她一起穿地摊情侣装。这样女人就不会去想——我是不是跟我男朋友和男朋友身边的圈子差距太大了?我男朋友身边的人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他?——这一类的问题了。”
纪封听着想着,觉得自己有一点开窍的感觉了。
半晌后他对薛睿说:“但我其实从来没想过她和我之间有差距。”
薛睿说道:“光你自己这样想不行啊,关键是你得把你怎么想的,直接对蜜语姐说出口,不能企图靠她自己去体会到,你其实没有觉得你们之间有差距。相信我老板,男女思维是不一样的,你以为女人自己能想明白的事,你只要不说,她们就想不明白甚至会直接想偏。我们男人靠做,但她们女人只想听你亲口说。”
纪封听完这番话,端起酒和薛睿碰了一杯。
把杯里酒一饮而尽后,薛睿放下酒杯感叹道:“其实蜜语姐是个很省心的女人了,真的。她可比李翘琪那个妖姬好搞定多了,她不过是希望你能多主动一点,不要总是有点高高在上地端在那里,让她得不到安全感……”
纪封打断他:“我高高在上?端着?”
薛睿点头:“可不。”
“我什么时候这样了?”纪封不服。
“……”薛睿叹气道,“你一直都是这样啊,比如你们冷战,你要高冷地端在那里等蜜语姐主动来找你;比如你们分手,你也要端在那等着蜜语姐来跟你说后悔;又比如你总毫不掩饰地嫌弃人家蜜语姐租的公寓又破又小……嗨,太多了。”
纪封皱眉沉思,陷入对自己的自我审视里。
原来他这些做法和态度,是高高在上的、是打击别人安全感的?
他仰头喝杯酒。
放下酒杯后,他告诉薛睿:“我知道了。你继续说。”
薛睿于是接着前面没说完的话,继续道:“还有蜜语姐啊,她不过是想听你亲口对她说一句,你喜欢她,从不嫌弃她,也没计较过她有过一次婚史。这些话你但凡只要亲口说了,她准保就不会胡思乱想、不会没有安全感。”
说到这薛睿顿了顿,直接向纪封提问:“老板,这些话,你是不是从来没有亲口对蜜语姐说过?你是不是觉得这些话说出来太肉麻,还觉得就算你不说蜜语姐她心里也肯定都是知道的?”
纪封看着薛睿,点点头。
薛睿一拍大腿:“我的老板啊,你错就错在这里了!”
纪封握着酒杯,把光滑的玻璃杯壁都捏出了难听的摩擦声音。
他为自己辩驳:“可她如果想听我说这些话,直接告诉我不行吗?”他现在想,只要她告诉他,就算他觉得肉麻也会说给她听。
“她不讲清楚,我又怎么知道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然后她就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直接跟他冷战、分手。
薛睿弱弱反驳他:“其实蜜语姐也未必什么都没说过……她之前不就问过你,你以后会喜欢上别的女人这种问题吗,是你自己觉得人家问的是伪科学不肯正面好好回答啊……”
纪封一下被噎在那里。
这件事薛睿之前也给他讲过道理,他当时不肯服软,不肯承认自己的处理方式太叫真。可现在,在被分手后劲一天天凌迟后,他忍不住开始反思自己。
看样子,的确是他做得不好。他在感情里讲科学的确只会加剧她的不安。
可惜他现在才肯服软,认清这个事实。
在心里重重叹息一声后,他转头看向吧台前那道纤秀背影。他眼神里流动着不自知的深情温柔和细密迷恋。
他仰头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酒液下肚后,他忽然把头转回来,狠狠地瞪住薛睿:“今晚这些话,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我和她走到今天这地步,都是你说晚了的错!”
“………………”
薛睿想直接把玻璃酒杯吞掉自尽算了。
他怎么会有这么爱迁怒的幼稚老板啊?
许蜜语和团队一起为大企业策划举办的全球新品发布会活动,最终取得了非常圆满的成功。因为活动的效果很好,活动影响力远远地超过了预期。
大企业的老板吕乾坤对许蜜语和她带领的团队所做的一切感到非常满意,在活动圆满结束后,他立刻就提出了未来三年会把企业相关的所有大型活动都交给许蜜语和她的团队来做。
企划部的田经理被这块从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得高兴到发晕,直接上书老板纪封为许蜜语请功,并为她向老板提交了升职申请——田经理要把许蜜语提拔成自己的助手兼策划主管。
纪封看着田经理提交上来的请功申请和升职申请,不由哧的一笑。
薛睿问他笑什么。
纪封把手指敲在那两份申请上说:“瞧瞧这个女人,多有本事,这才到新部门多久,就又把这个部门攻略成功了。”
薛睿跟着点头:“可不是,蜜语姐这个女人,是有点本事和人格魅力在身上的。”
纪封一边在批准的位置上签下名字,一边没好气道:“所以她到底有什么好自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