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夜晚,天河倒悬,一轮明月似在微笑,如水的月光洒满田野。
爸爸和春雪阿姨拉着我的小手,踏着月光走在弯弯曲曲的田间小道上,一边走一边说笑。
突然,呜呜的哭声隐约传来。前边一棵高大的柳树下有个颤抖的人影。
爸爸看看我和春雪阿姨,松开我的手,向那个人走去,快到近前时,故意咳嗽一声。那人收敛哭声,将头抵在树干上。
爸爸走近一看,是杜永红,顿生厌恶,可想到她一个人在野地里痛哭有些蹊跷,便轻声问,杜永红,你怎么了?
杜永红抬起头,看了爸爸一眼,没说话,又哭起来。
爸爸觉得奇怪,又问,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杜永红答了一句,哭得更厉害了。
春雪阿姨领着我走过去,鄙夷地瞥了她一眼。
爸爸见杜永红哭的这样伤心,猜想她可能有什么痛苦的事,真诚地说,你要是信得着我,就跟我说说,也许我能帮助你。
杜永红看看我们,对爸爸说,谢谢你。她停了一下,难为情地说,原野,我对不起你,几年来我对你……
别这么说。爸爸十分诚恳地说,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哭?
杜永红的眼里又涌出两股泪水,痛苦地说,我爸被专政了。
什么,你爸被专政了?这怎么可能呢?身受其害的善良爸爸,不念旧恶,对杜永红产生几分怜悯。你爸是车间革委会主任,怎么会被专政呢?
看到爸爸满脸同情和焦急的神色,杜永红受到感动,为她不公正地对待爸爸而懊悔。面对正直善良、宽厚待人的爸爸,她悔恨地说,原野,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你骂我打我都行,出出你的气。
不,你不要责怪自己。爸爸诚恳地对她说,你批判我不是你的错,我受迫害也不是你的责任,就是你不批判我,富主任也会批判我,还有别人批判我。
听爸爸这样说,杜永红更加惭愧,哭的更伤心了。她说,前几天接到我妈的来信,说我爸看到厂里好几年不生产了,担心这样下去会搞垮国家经济,提出“抓革命,促生产”,带头安排生产任务。有人向上级革委会反映,说我爸拿生产压革命,大搞唯生产力论。我爸被撤职,开会批斗……
唉。爸爸叹息一声。革命和***的界线竟然这么近,今天是革命的,明天就是***的。
是啊,我切身体会到这种从天堂到地狱的不同感受。杜永红看着爸爸难过地说,今天,富主任找我谈话,让我退党。想不到他会这样对待我,我放弃回城,放弃上大学,就是为了给知青树立扎根农村干革命的榜样,想不到,想不到……
杜永红伤心得说不下去了。爸爸安慰了她几句,但也愈合不了她心灵上的创伤。革命像一把大扫帚,毫不留情地将她从革命阵营横扫到爸爸这个黑堆里。
爸爸心情沉重地说,想开点儿,回去吧。
杜永红点点头,抹抹脸上的泪水,和我们一起走回村子。
大队部里,富主任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后面,闷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他不时抬头看看黑幽幽的窗外,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站起身,跨出大队部。刚走了几步,刘副主任迎上他。两人急急忙忙奔青年点去了。
爸爸正在周海涛叔叔屋里,两人在唠嗑。富主任和刘副主任一前一后地进来。
爸爸见他俩进来,转身要走,富主任叫住他,原野,你不用走,俺们找周海涛有事,你也听一听,受受教育。
爸爸停住脚步,靠在箱子上,想看看这两个人究竟要干什么。
两人坐下。富主任向刘副主任授意,你说说吧。
好,那俺就说说。刘副主任对周海涛叔叔说,找你有件事,你坐下,跟你说说。
周海涛叔叔坐在炕沿上,忐忑不安地看着刘副主任。
刘副主任说,今天下晌,大队革委会接到你父亲单位寄来的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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