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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睡吧,她对自己说,只有床能容纳所有的重担,她看着灰色的粗棉布床单一头栽进去,躺成个“大”字自认为是最解压的睡眠姿势,她埋进枕头里,脸压歪了也不在乎。她没有妈妈,几乎也没有爸爸,她在各个亲戚家里都是客人,那个时候的祥对她来说等于半个亲人,她常常做梦在一片汪洋里,一叶小舟在海上漂流,海上一片漆黑,没有风,也没有雨,就这么漂着,连个方向都没有。
这一晚,许诗勤又在海上漂了一夜,早上醒过来,头重脚轻,闹钟没响,她就被迫醒过来,脸又肿了,她摸着自己的脸不想去上班,不想见人,社会不需要我这样的人。诗勤自我否定的同时开始积极的消肿,因为她发现请假对她来说是更加难以逾越的障碍,她想不到一个好的借口。
戴着一张浮肿的面具,许诗勤太没自信了,她发誓一定不哭了,她要好好的,怎么样才能好好的,就不知道了,她不往下想了,刚打开电脑,爸爸发过来一张合照,和一个慈祥阿姨的。诗勤立刻送上祝福,同时心里的最后一面镜子也立即碎了。
以前看武侠片,不能理解主人公在得到一个打击后吐血的镜头,现在突然领悟了。许诗勤没有吐血,她只是觉得心里有一个角落塌方了,掉落万丈深渊,而没有回响。
“小许,帮我冲一杯咖啡哦,谢谢”兰姐把杯子伸到诗勤面前。
“诗勤姐,我也要,谢谢哦”四面八方过来都是要咖啡的声音。许诗勤彻底怒了。
“你们自己去冲啊,又不远!”众人见她不同往日,一个个把杯子缩回去,只有兰姐不客气说她架子大了,一定是交了新男朋友的缘故。
许诗勤没有还口,默默忍受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她气得微微颤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这一天,做什么都不顺利,做单子的时候填错了单价,被周子伊当众教训了一顿,她忽然间感觉自己被瓦解了,消失在了空气中,过了好久好久才重新聚拢起来。
又到了下班的点,许诗勤身边的人都走光了,她还坐在电脑前,家里没有人等她啊!
她还是要下班的,因为公司要关门,诗勤走出大门,按下电梯,走出办公大楼,月亮都出来了。马路上车水马龙,霓虹灯缤纷的装点这个城市。
那种感觉又来了,诗勤站在斑马线的一端,重新涌起了那股冲动。
绿色的人动起来的时候,对面走过来一些孩子和大人他们在讨论哪家的菜好吃,哪家的分量不足,还有和她一样面无表情的年轻人,有男有女,他们的打扮也颇为相似,单调而隐藏的色彩,表达的是同一种心情。
诗勤和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嗅到了同类的气味,可是他们永远不会碰面,永远不会有交集,各自为营,也许这正是这群人孤单的源头。
许诗勤走在人行道上,不知道要去哪,举目望去,人们比肩而行,笑着,吃着,闹着,在路灯下,在颜色缤纷的广告牌下,也有三三两两和她一样形单影只的人,目光刚一接触,立刻避开,在人群里发现和自己一样的人是很痛苦的,他们都不愿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