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膝为臣。
选择反抗的人们会自发成立一些帮派组织,相扶助携,以抵御政权更迭带来的磨难。而选择屈膝为臣的人除了苟且偷生,所得下场总不尽如意。因此这些年除了那些反王,江湖也立起了大大数百个帮派教党,而在所有帮派中,最负盛名的要数陕晋豫地的莫帮。
江湖中人都知道莫帮帮主上官枭雄是个不世奇才。他少时从军,随北周齐王宇文宪东征西讨,积功升迁,至北周武帝暴毙,已领取副大将军的俸禄。虽上官枭雄武功高强,屡立战功,但因周宣帝继位后宠幸佞臣,将一干贤良之臣或杀或流放千里,一气之下,他便携带几名属下出走江湖,在五色峰竖起大旗,一手创立起了莫帮。
莫帮创立之初是为求在乱世之中不问世事,更有中庸之道,韬光养晦,洁身自好之意。尽管莫帮众人行事低调、不问世事,却不知什么原因,最终得罪了朝廷,后因朝廷大力捕杀莫帮帮众,只几年光景,它便如崛起时那样,神秘的消失在江湖。
有人莫帮帮众来去飒乎、踪迹神秘,是鬼神化身。也有人莫帮因谋反在先,朝廷必须要将之除却......因种种道不清不尽的原由,此后江湖诸人皆不敢提及莫帮,即使偶有涉及,也都改口称为魔帮。就在莫帮消失几年后,江湖又出现了一个大帮。这个名唤天神帮的大帮,虽不如当年莫帮繁盛,但也是好手云集,在陕晋豫一带,其声势颇为强大。江湖中人都知道,天神帮帮主沈无惧手段过人,仰仗着一身过硬的功夫极力笼络天下英才,因此天神帮虽然崛起只有短短的几年时间,却已名动江湖。
但一切事物发展最喜欢遵循盛极必衰的轨迹,而且所有祸乱也并非完全来自外部。萧墙之内的隐患,不易察觉,也往往可以让任何庞大的势力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天神帮帮主沈无惧虽然厉害,但因生性多疑心狠手辣,加之麾下的左右护法以及四大坛主都是狠辣角色,终在八年前,萧墙乱起,帮中护法和坛主相斗,他也迫离开天神帮。
沈无惧走了,帮中元老黑云逸承袭了天神帮主之位。
此人本是帮中的左护法,生性豪迈不羁,尤为好赌,自坐上帮主之位后更加放纵部属。如今,这矮胖人若真是天神帮四大坛主之一的龟蛇坛坛主胖龟包林的话,祸福将不可料啊!
李玄听过此人,更知这‘胖龟’包林武功高强,行事飘忽古怪,狡黠贪婪狠辣,以一手三十八路烈焰绵掌闻名江湖。曾有江湖智能之士过,倘若以武功而论,‘胖龟’包林绝对能挤身江湖名家高手百位之列,但若以人品来排序,此人却是连江湖上摆地摊、卖狗皮膏药的寻常汉子都不如。包林见二人一副惊惧的模样,忍不住得意大笑,缓缓端起桌子上的酒壶鲸饮几口,这才傲然道:“二位人在江湖,恐怕听过包某的名头吧!哈哈,既然你们知道包某,相信也知包某的性格。”
李玄不知包林此言何意,见他得意神色更浓,心道:“他莫不是见了这柄鬼泣剑,动了劫取的邪念?”心念未定,听包林又道:“包某人平生最喜欢的就是一个‘抢’字。嘿嘿......这几日,江湖盛传威盛镖局有一宗富贵镖即将经过这里,可老子错过机会,已是懊恼不已,心痒难耐。不曾想,在此遇你二人,嘿嘿哈哈,你们吧,如此大礼,老子若不取走的话,岂不是糟蹋了我在江湖上的威名么?”
他指着李玄阴笑道:“这位朋友请放心,若能抢来世间所有宝贝,对包某人来最是平生快事,这应唤作......对啦......能者居之呀!”言毕,单手一紧,握在手中的酒壶似乎变得软如薄纸,被他轻易而举的捏成一团。店内诸人见包林内力如此了得,俱惊叹不已。只听他轻‘嘿’一声,扬手一抛,‘夺’的一声响过,那只被捏得变了形的酒壶如被强弩射出的利箭似地,深深嵌入店中的红木柱上。
李玄愣了楞,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心下又惊又恨,不禁暗道:“久闻此人霸蛮,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看来他夺不成威盛镖局的富贵镖,竟将这口恶气洒在我头上。哼,难道他敢在光天化日公然来抢?天神帮众竟如此罔顾国法,真是可恶至极。”
他心中想着,转头看了看嵌入木柱被揉捏变形的酒壶,心下不禁又打起了退堂鼓,暗道:“寻常酒壶大都为铜锡铸成,强度虽不如精钢金属,但若以单手像揉一团纸一样毁掉它,没十几年以上的内家劲气是无法做到。况且他适才随手一抛,酒壶便轻易射入三丈开外坚硬如铁的木柱中,凭这一份功力,我也只有坐以待毙了。”
段啸天脸色苍白的看了看李玄,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而后又将眸光移向墙角一老一少,见那二人也正关注着这边境况,不禁一凛,搭在桌子上的手不由颤抖起来。
李玄本来觉得这柄剑得来太过容易,犯不着为一柄冰冷的剑丢了性命,正想镇定下来,思索良策,瞥眼看见神色大失的段啸天。他见段啸天已没了先前豪爽大气的样子,不但脸色难看,甚至浑身簌簌发抖,不禁鄙夷至极,血液中的高傲天性勃发起来,冷冷地看着段啸天,心道:“江湖有言:人在江湖,当以勇气为先,夫可战死,岂有被人吓死的道理!眼下情势,即使自己被包林打死,也不能如眼前段兄一样贪生怕死。”
段啸天正自心下着慌,抬眼望见李玄一副神情刚毅无所畏惧的样子,心下不由暗叹其不知天高地厚。但他哪知李玄虽然外表文弱,儒雅通达,其实骨子里流淌的却是不羁高傲的血液。
李玄见包林主动挑衅,惊怒之际,满不在乎的站起来,仔细把鬼泣剑包裹妥帖,重新缚在背上,一脚踢开座椅,抬手拔出来腰间的镔铁窄刀,豪气干云的仰天一笑,道:“按先生乃是当世高人,实不应该苦苦相逼我等。如今,您既已划出道了,晚辈也只能勉力领教您的高招了。”言毕,横刀在手,刀锋向下,立了个‘开门迎客’的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