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暗青色。
风又透过窗户吹进来,店内霎时飘着浓重的泥腥味。
李玄长长叹息一声道:“这天色,恐怕是要下雨了。”转头对段啸天道:“看来这次出来寻找镖车的不止您一个人。嗯,这怕是今年最为惊动长安一带江湖的大事了。”
段啸天摇了摇头,长吁一口气,道:“岂止长安一带,估计半个陕西的江湖都要轰动了。兄弟有所不知,就因这事,原本极少出门的好手都出来了。你也知道,徐老镖主平素人缘不错,得知消息的人都放下所有事情,出来帮助找寻镖车讯息!”
李玄闻言叹了口气,道:“人在江湖,头在腰间,刀上打滚,魂在风中。凡是在江湖上混饭吃的,又有几个人能安稳一生!大哥,人生在世,看来没有富贵常在啊!”
这番话似乎触动了段啸天的心思,他了头,忽尔沉默无语。就在二人无话时,突听店外喧哗声起,二人向窗外看去,见此时浓浓的云层压得更低,远山近树,空濛迷离,那轮高日亦变得淡如桔灯。而就在如此灰暗的天色中,店门前六七个醺醺的江湖汉子高声喧哗起来。
李玄见这几个江湖汉子衣歪领斜,相互搀扶中不顾二的劝阻,围着一匹白马和白马上的一位女子纠缠不休。马上女子身形婀娜,头戴着轻纱斗笠,虽看不清脸色,却因白马被一个身高八尺的汉子牵住,似有些不知所措。这女子不正是先前在凉棚那儿打听消息的女子么?李玄心下暗道:“她不找刀疤脸人,怎么到了这里?”
段啸天见有热闹看,便拉着李玄到了门口。此时,店前已围了许多看热闹的食客,李玄问身侧一看客道:“这几人纠缠一个女子,却为何事?”看客似对此事早不顺眼,听李玄问自己,便愤愤不平道:“这几个莽汉吃多了酒,见人家女子生的婀娜,又一人单骑,便赖她坐下马匹冲撞了他们,扯住马匹,嚷着要跌打药钱!”
李玄看去,果然有一汉子卧倒在地,一副受伤痛楚的样子,另几个汉子正扯着女子的马匹,嬉嬉笑笑不止,神态轻浮之下,似乎只在乎眼前这个身形婀娜的女子,并不打算扶起同伴。就在马上女子不知所措进退艰难时,其中一个腰悬三尺长刀,身穿酱紫色袍子的汉子高声嚷道:“喂,娘子,你的马儿伤了我们桑兄弟,怎不赔药钱?哈哈......你要身上没钱也不打紧,乖乖的随兄弟们去消遣一宿,就算扯平。”罢,竟肆无忌惮的对地上躺着那人眨了眨眼睛,神色间得意非凡。
地上的汉子听紫袍汉子如此调戏那女子,似乎突然没了疼痛,咧着一张大嘴偷笑着,而其余的伙伴听紫袍大汉如此提议,都凑着轰然叫好。围观诸人见这几个汉子相貌粗豪面含霸气,虎背熊腰上悬着刀剑,明知他们在耍泼撒赖,却敢怒不敢言。
马上女子听那汉子言语,不知是被吓着,还是怎的,只一双白白的手握紧缰绳,勒着坐下白马不住低鸣倒退。众汉子见此,更肆无忌惮,齐齐嚷道:“快些下来,你在等老子们动手么?”
李玄虽然见过马上女子扬手飞抛五铢铜币的功夫,心知她武功不弱,但看见几个汉子言语无礼,还是气的火直往上冲,转头对段啸天道:“就这么些无赖的狗东西,言语行为粗鄙,去欺负一个孤单女子,当真该打。唉,他们也配在江湖上闯荡?”
段啸天听李玄高声怒斥,脸色变了变,忙扯扯他的衣襟,低声道:“兄弟不知状况,莫要乱嚷,你可晓得这几个人最不好惹啊!”李玄奇道:“他们怎的就不好惹啦?”段啸天酒色似乎褪却了,脸泛苍白的光,指着扯住女子马匹的紫袍汉子,悄声对李玄道:“你可知那人是谁?”不等李玄答话,又道:“那人便是长安福林庄中大名鼎鼎的郑平郑二庄主啊!”李玄不知他口中的郑平郑二庄主是何许人也,闻言气恼道:“管他什么福林庄福水庄!既然贵为庄主,更应该检,又岂能欺负孤身女子?”
段啸天摇摇头,道:“江湖上的事,不是一碗凉水那么浅显。兄弟,在江湖行走,言行不能由性啊!且等等看,等等看再吧!依愚兄看来,或许眼前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呢!”
李玄听段啸天言语似在劝自己心,但让人听来却是打算袖手旁观,心下更恼,冷哼一声,恨恨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相信哥哥比我知晓江湖人本色,岂能等而视之?”
段啸天闻言,轻轻叹一口气,有些不悦的道:“你何时成了江湖中人了?你不是做买卖么......兄弟啊,你看看,在这酒店里的高手都不着急,你却又为何着急呢?”
李玄听了一愣,向店内看去,见店内只剩下坐在角落的一老一少二人,以及一个坐在另一墙角,怀抱着一柄黝黑朴刀,正不管不顾,自斟自饮大嚼的短须青年男子。
难道这三个人会是江湖高手?
店内一老一少依然沉默对坐,对店外的纷扰喧哗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对几个莽汉如此放肆的调戏单骑女子,一个仍旧举杯慢饮,一个兀自低着头,仔细的拨弄着怀中那把漆皮斑驳的琵琶。
李玄气极反笑,待见那个短须青年自顾自饮,满不在乎的吃相,好似饿鬼复生似地,咕咕大口吃酒吃肉,不管不顾的放任汤汁酒水,沾满衣袖。他暗暗叹息一声,正欲问段啸天所言的高手在哪儿,却听得马上女子突然开口向紫袍汉子问道:“你就是福林庄的郑平,郑老二么?既然你不知我是谁,也怪不得你。你若就此让开,一切皆好,但若还是缠三夹四,坏我事情,就莫怪我不给福林庄郑兴的面子!”
诸人听她开口话,声音清脆动听至极,俱不由一愣。
为首被唤作郑平郑老二的汉子听她不但喊出自己的名字,竟然还出自己兄长郑兴的名字,不禁一怔,但随即一想,兄长郑兴在长安一带赫赫有名,知晓的人甚多,如今被女子出名字当然不足为奇。他哈哈大笑道;“娘子,原来你识得咱?哈哈......好......娘子,先前你不话,咱还以为你是哑巴,心下甚是可惜呢!既然你会话,那就好,赶快赔钱来吧!哈哈......我也不向你多要,就五十两银叶子。”
李玄见郑平身为福林庄的二庄主,开口闭口要女子赔钱,已明白段啸天所言甚是,眼前这几人如此纠缠,必然另有他因。因而按耐着性子,要看看那女子怎样应付。
郑平身侧的几个汉子听庄主如此不依不饶,俱随他大笑,齐声喊道:“快快拿钱来!”马上女子似乎再也不愿忍耐,玉手一扬,恨声道:“你要钱么?那就给你钱来。”
诸人只听‘嗤’的破空声响,一枚铜币夹着寒光,从她手中激射而出,正中躺在地上佯装受伤人的屁股。地上那人没想到马上女子会突然出手,且以一枚铜币击向自己的屁股,因不曾准备,一下子被铜币击中,直痛得‘哎呀’一声,一跃而起。
其余汉子被他突然高呼一声,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那枚铜币击中其屁股后,深深嵌入其中,鲜血直流。郑平见伙伴受伤,微微一愣,顺手猛地一扯早就握在手中的缰绳。白马被他一扯,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可马上女子身有高超的驭马术,尽管被白马猛的一掀有些不稳,但双腿一夹,白马前冲几步,还是老老实实立在原地。
郑平见状,瞪着眼睛,大喝一声,在白马前冲的瞬间,手已松开缰绳,口中唿哨一声,身侧几人与地上爬起来的汉子纷纷亮出了兵刃,不由分便将女子围了起来。郑平见将女子围了个水泄不通,虎眼更加圆睁,扬了扬手中寒光闪闪的腰刀,喝道:“奶奶的,知晓老子名号,却不乖乖就范!哼,不赔钱是吧!那就赔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