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后,他衣衫凌乱,惊异的看着雀。
罩纱的灯火外有几只冬虫扑撞,蛾蝶翅翼沙沙作响,殿中没有生起炭火,细微的凉风吹拂而过,红玉起身披上婢女捧来的羽衣,洁白的轻绒带着温熏的暖意。
雀眼神移到上方,珩世子端坐台上垂眸饮酒。她冷冷地道:“妖怪不会背弃誓约,且”
“若是不信,妖鬼也有忌惮的东西。”
雀如此说道。
红玉脚步突然顿了顿,她站在珩世子身后,瞳孔收缩,在角落暗影中眼眸中一轮钩月若影若现。
宗珩转身捏着红玉的指尖。
“是什么?”
“天道。”
乍听道世上真有天道天命,楚风端起酒的手都有点晃,其余人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归一揉了揉耳边,小声惊叹道:“真的假的,老天真的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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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妖怪不想成仙,也没有成仙的资质,天道不能约束他们,反而在人间干预天下大事,百年得到皇气庇佑,法力增长的还要比自个儿独自修炼的快。”只是终身与仙途无缘了。
红玉身上披着及地的外袍,赤脚踩在柔软的地上,屋内实木地面到了冬日铺设了一层毛毯又一层白草编席,踏在上面又干净又轻暖。她踮起脚尖正从一面墙的书架上抽出书册来。
屋内在她身后,一张琴案,一把檀色古琴,宗珩盘膝笔直着背,玉白的双手轻调琴音。
莲花铜炉中冷香成烟,冉冉消散。
“还有一物,是真正能伤到他们的。”红玉走到他身前直接盘膝坐下,在断断续续的琴音中继续说道:“不过你没有告诉他们。”
“这样东西只有一件,异物有千万计,并无大用。”他洗漱后,只着一身单衣,在有暖炉的屋内也不冷,乌黑柔软尚有湿气的长发松散的披在衣上。
他们说的是那把号令斩杀了燕国二十万军士的刀,兵器沾了战场上的气,对妖怪有克制的作用。也是因为如此,宗珩不必让更多人知道,因为成就一把杀器的契机难得。
“嗯。”红玉目光在墙上的刀身略过,皮肤上霎时间感到一股寒意,仿佛雪花落在温暖的脖颈里,又像是黑夜里插入眼睛里的光,一瞬间的刺痛。
她移开目光,“那把刀不一样了?”
“嗯?”宗珩看着她,目光也随之转向挂着他随身佩刀的刀架上。
刀在光亮的地方依旧黯哑冷寂。
红玉把书随手放在他的琴案上,起身走到刀架旁,看了一会儿。伸手握着刀柄,一股阴寒之气顺势而上,在宗珩的眼中,红玉的手臂刹那凝结出薄薄幽蓝色的冰层。她看着手中刀不语,但那头一声巨响,宗珩沉着脸大步走过去,一把握着她的手腕,毫无犹豫握着刀刃从红玉手中拔出刀柄。
琴案上香炉掀翻一地,冷香中,红玉的睫羽抖了抖,结冰的眉宇间霜花坠地。她稀奇的看着地上像雪花一样的东西,半是稀罕半是羡慕。
“这把刀,”在宗珩略带恼怒的神情下,红玉另一只手揉了揉眼,那里已经有枝蔓一样的冰层缓缓蔓延,但是她本人毫不在意,或许说有恃无恐,“这把刀对天下精怪都有大用了,它是你以前的兵器。”
宗珩必是转世的妖怪,他前世的兵器就解封了一点就如此的霸道,物随主人形,他的前世说不定也是一方称王。
能够随主人转世的兵器,红玉眨了眨眼,目光又游弋到了漆黑的刀上,心底有些艳羡,她还没有找到合自己心意的,更不用说心神合一,世世随着转世轮回。
而刀的主人似乎在生气,嘴唇紧紧抿着,手腕一动,无声无息,刀刃刺空,那把刀深深地被□□墙壁上,只余一个刀柄在外。
这边的气氛格外的严峻,像是冰层凝结在了珩世子的身上,而不是依然很淡定温和的红玉的身上。眼神没有看她,只是紧紧盯着手中被包裹在冰中手,他的双手紧紧合拢,温热的气息想要透过冰层温暖她被封在其中的手,但是一切似乎都是徒劳的,那琉璃般幽蓝的薄冰没有一丝要融化的迹象。
这是宗珩前世的兵器,红玉眼睛眨也不眨的打量墙上的利器,能够伴随主人转世的能有不厉害的吗。所以,看着宗珩努力天边却徒劳无功,红玉不知为何小声的解释道:“这不是普通的冰。”
她不用看都知道现在自己身上结满了冰屑,甚至长及小腿的黑发尾端都有一层白色,镀了银一般,在光下璀璨而锐利。只是其实她没有事,她的身体内有阳火,可燃烧抵抗天下至阴之物,这冰层至多能封住她的外面,但是内里的血肉却毫无损伤。
温暖的炭火散着热气,在房间里,在宗珩的目光下,她皮肤上有点冷了、
“呃,”红玉歪了歪头,一瞬间心里不知想到了什么,也许是站的累了,她突然上前一步头靠在宗珩的肩上,合着眼睛说:“今夜把我放进热泉里,明日再太阳下晒晒就好了,不要担心。明天就没事了。对了,再给我倒一杯热茶。”
宗珩看不到她的脸,胸前似乎抱着一大块冰,咯得他骨头疼。
“好。”宗珩揽着身前冰冷的身体,在她面前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