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淼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沙发。这女人头一歪,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刚才她还明明睁着眼跟他大眼对小眼——莫非是他忙中出乱看错了?
罗淼的眉心锁得更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陆觐然把那醉鬼搀了起来。也不问他的意见,就这么把人带走了。
这二人即将拐出他的视野,罗淼才想起来手里还拿着那女人的一只鞋:“等等!”
陆觐然脚下一停,顿了顿才回过头来。
为什么他做的这些事情明明这么不可理喻,神情却这么理所当然?
罗淼有些看不懂了,把鞋抛过去。
陆觐然轻巧地接住。
交接仪式就此结束,他真的把人带走了。
这一夜之间钟有时真是体验够了被人搬上搬下的感觉。
陆觐然真的把她送回了家,这回钟有时真的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了,忍不住又一次感叹,陆觐然就是不一样,一路背着她,她甚至连颠簸都感觉不太到,就安安心心趴在他背上、等着片刻之后老秦把她交接进家门好了。
那种片刻的安稳仿佛真的有麻醉人心的作用,钟有时窝在他的肩窝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门铃响了两声,屋里却没人应。老秦这是又去哪浪了?钟有时闭着眼睛翻个白眼。
继而是掏钥匙的声音,陆觐然直接开门把她送进了屋。
真是享受,有人把她放到床上,有人帮她脱鞋子盖被子,甚至帮她调整枕头的高度,让她枕得更舒服。
直到脚步声走出卧室,钟有时才睁开眼睛,深深地放肆地叹了口气。
怎么有人那么疏离,却又那么懂得呵护女人?被这种人爱上有多难,被他爱上了就能有多幸福——这也算是种能量守恒吧。
钟有时好不容易从这波郁闷中回过神来,才想起,怎么一直没听见开关大门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从床上坐起,仰着脖子往客厅里瞄,客厅里灯亮着,但没瞄见任何人影——难道他还在她家??
钟有时脑子还没转过这道弯来,余光就见陆觐然拎着个药箱往卧室这边走。吓得钟有时赶紧躺回去,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
她前脚刚躺下,陆觐然后脚就回了卧室。
他应该没看见吧……
钟有时心跳如雷。
她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装醉,给自己添这么多麻烦?
哦对,她最初装醉是为了摆脱vivi——可分明,现在和她共处一室的这个男人比vivi难对付多了。
真是,悔不当初。
她方才的惊鸿一瞥竟然没看错,他真的是拎了药箱进来,钟有时听见他把药箱搁在地上,也不知他从药箱里拿了什么出来,不一会儿,她就感觉到脚踝一片清凉。
云南白药的味道在屋子里飘散,他是什么时候注意到她脚崴了?这个疑问刚划过脑海,她蒙在脸上的被子就被他掀开了。
钟有时牙关微微一紧——
原来他是要给她额头上药。
药膏蛰得慌,钟有时差点没忍住倒抽了口凉气。
只能牙关咬得更紧。
陆觐然上药的手一停,继而从容不迫的继续。
终于上完了药,钟有时听见他把东西装回医药箱。他这回总算要走了吧——
“别装了。”
“我数三声。”
“……”什么意思?
“一。”
“……”她死活不睁眼,他还能揍她不成?
“二。”
“……”他的气息近了……
“三……”
尾音未落,钟有时猛地一睁眼。
关键时刻就犯怂的性格,看来这辈子都改不了了,但是……
他的脸怎么可以离她这么近?还是那样无动于衷的一张脸,可气息就悬停在她唇上,钟有时眼睛不敢眨一下,就怕一眨,他就要亲下来。
下一秒钟有时所迎接的,却不是他落下来的唇,而是——
一阵开门声。
这回连陆觐然的神色都蓦地僵住了。
秦子彧开门就见客厅的灯亮着:“哟!老钟你回来啦?”
钟有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扯过被子盖住彼此。
视野瞬间拉黑,耳边是谁的心跳声?
唇上又是谁的气息在滚烫?
秦子彧换上拖鞋进屋,把大衣脱了挂衣架上,屋里既没有人回答她,更没有人出现。她朝卧室望了一眼,卧室没开灯,她也不确定老钟是不是睡了,又问了遍:“老钟?”
藏在被子下的钟有时几乎是捏着嗓子在说话:“我们……该怎么办?”
她现在脑子一片空白,这种应激状况还是交给他处理好了,他肯定比她更得心应手。
回答她的,却是长足的沉默。
还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却在这时,他突然开了口:“牵着我的手光明正大走出去,告诉她,这是你新交的男朋友。”
“……”
“……”
他这是在说笑?语气分明是严肃的。
可……
这是在表白?语气又未免太波澜不惊了点。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做件事。”他又说。
钟有时已经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只能愣愣地看他。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的目光在这黑暗里熠熠生辉。
而他的目光里,只有她。
她的目光里又何尝不是?
只有他;
只有他迅速俯下的身影;
以及,终于落在她唇上的那记吻……
客厅里的秦子彧还在徒劳无功地寻着人:“老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