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有时的香槟都还没喝上,就这么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朝他们这边走来的果然是菲姐。走在菲姐身边的却不是罗淼。
钟有时突然噤声。
路楠还以为她这是不认得人、未免尴尬才闭嘴,趁菲姐还没走近,凑到钟有时耳边,简单介绍一下:“菲姐旁边那是徐子期。艺术圈影视圈都有涉猎的,也是这家会所的老板。”
徐子期……
“期”会所……
果然,天上怎么会有白掉下来的馅饼?
菲姐和徐子期这时已经站定在了他们面前。钟有时几乎是本能地握紧了手。
路楠和这两位姐姐关系不错的样子,各自拥抱之后,菲姐的目光无意间投向钟有时和vivi,“这二位是?”
“这二位是……”
可不等路楠说完,就被徐子期柔声细语地抢了白:“看起来还挺眼熟的……”
见钟有时没反应,vivi自然要担负起社交的责任,道:“我们是这次设计师大赛的选手,参加过时尚风行前段时间的慈善晚宴。”
徐子期的目光悠悠地从vivi身上踱向钟有时:“难怪呢……”
路楠这才得空补充:“我今晚的舞台服就出自他俩之手。”
“新锐设计师?”徐子期慢条斯理地咀嚼着这个头衔,声音真是温柔至极,甚至递了一只手过来——
钟有时顿了顿,迟疑地伸手回握住。
和徐子期嘴角边噙着的柔和微笑不同,钟有时总感觉她从眼神到指尖都很冰冷。
短暂相握,松手的同时钟有时也为自己感受到的异样找到了合理理由:可能这就是大佬们的行事作风吧,既表现得足够亲和,同时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未免馅饼变陷阱,钟有时真是一刻都不得安生,就怕在这儿又碰上什么熟人。比如,萧岸……
又比如,陆觐然……
已经到处晃了一圈的vivi回到卡座旁,见她还在那坐着,甚至连刚才和她聊天的路楠都嗨去了,只剩她自己低头玩手机。
“您跑这儿来玩手机是几个意思啊?”
声音一经飘来,钟有时下意识地就把手机反扣在了沙发上。
她可不想被vivi瞧见她刚才正翻着的朋友圈。
是宋姐的朋友圈。
宋姐今早和新婚不久的丈夫回了北京,还发了定位。刚过零点又发了一条,是和女儿团聚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间西厨,钟有时可熟悉了,她可是在这间西厨里又做过饭又撸过串的……
虽然照片上只有宋姐一家三口,但钟有时可是放大照片看了好几遍,照片一角露着半截戴有江诗丹顿的手腕……
看来她是不用担心今晚会在这里碰见陆觐然了。
vivi说着就要拽起她:“去跳舞啊!”
“我没舞伴。”
“我就暂时放弃一下那些小鲜肉,勉强做一回你的舞伴。”
钟有时撇撇嘴:“我谢谢你啊。”
她明显说反话,脸上一点谢意都没有,声音也是懒懒散散的——果然这样对vivi,报应来得很快,刚被拽到舞池里蹦了没两下,vivi就把她抛一边,自顾自摸到另一边去了。
瞬间落单的钟有时循着vivi移动的轨迹看过去,果然vivi是看上那边一翘臀小鲜肉。这不,钟有时干杵在这儿的工夫,vivi已经贴人小鲜肉身后去了。
钟有时反观自己,真是遭到了全世界的全方位抛弃。
果断挤出舞池。
这间会所这么大,她就不信找不着一个清净地。
七拐八拐地上了天台,终于,清净了。
这么冷的天,光呵着气都能呵出一片云雾,自然没人乐意来这露天的地方。
这间会所的服务是真好,她都躲这儿来了,还有服务生过来招呼,给她拿了匹毛毯,问她要喝点什么。
“随便,烈的。”
龙舌兰,长岛,琴酒,一样来了一杯。钟有时裹着毛毯扫一眼面前这一排按高低摆放的烈酒,再一次忍不住感叹,这儿的服务太好了。
小小一杯龙舌兰,就着柠檬汁和盐,呷一口,再呵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不错。
“哐当”一声重响,钟有时还以为是天台的什么东西倒了,下意识地一惊又一缩肩膀,这才循着缭绕的夜雾和暧昧的灯光看清,有个身影撞在了通往天台的铁艺门上。
刚才那声重响应该就源自于此。
不对,那不是一个人,分明是交缠到快要分不出彼此的两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钟有时一矮身就躲椅子底下去了。
大冬天的跑露天干那档子事?城会玩……
光听声音都觉得够激烈,钟有时忍不住扬起脖子又瞄一眼。
这一眼可不得了,被压在门上的不就是罗淼?
这也……太豪放了吧。
钟有时赶紧又缩回脖子。
突然十分担心这两个人真在这天台拉开持久战。那她岂不要在零下十几度里听一场只有声音没有画面的实况转播?
好在突然响起了一个冷清的声音,打断这一切:“没用的,我不喜欢女人……”
这声音钟有时怎么会不熟悉?她今晚可是被这声音怼了两次……
长久的沉默。
太安静了,钟有时甚至依稀听见了滑下裤链的声音——
该不会那女的,在掏`裆检查吧……
又是安静了半晌,一抹女声冷笑着:“果然设计师里基佬多。”
“……”
“……”
哒哒哒的高跟鞋声走远了。
继而,男士皮鞋的声音也走远。
钟有时张头一望,门那边终于没人了。
她这才抱着自己的毛毯坐回椅子上。
刚低头准备把毛毯重新裹上,余光里却是阴影一落,钟有时猛地抬头——罗淼正往她对面的椅子上一坐。
甚至一坐下就拿起了她剩的那半杯龙舌兰,一口饮尽。
他的动作太过自然——到底谁才是闯入者?
钟有时一笑,好似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你怎么在这儿?”
罗淼打量打量她的脸——睁眼说瞎话,而他,非常乐意拆穿她——“刚才看得开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