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虾

了手，拿着筷子夹起来吃。

    蒋氏叫人分了两大只在林桐碗里，贵姐儿向来就馋着这些个炸起来的东西，这时节河虾又是稀罕的不得了的东西，冬寒下雪的时候，还是那管着庄子的刘老头那小儿子砸冰下河掏鱼时冷不丁掏到了这几只来，一上岸放缸子里头还活剥乱跳的，这才往宅子里头送进去，林桐咬了一口脆脆的响，入嘴香气直冲鼻子，那肉质细嫩的很。

    林桐才吃着一个，抬头便见贵姐儿吃的满嘴是油，林槿拿着帕子去给贵姐儿擦嘴，蒋氏见了，叹口气来：“便是没你这样惯着她的。”

    林槿听得倒是笑了，还帮着给贵姐儿油乎乎的手擦了一遍，蒋氏这下更是佯装生气，嗔了她一眼：“你再是惯着她吧！”

    林桐在一旁，冷眼观看，若是此时她那便宜爹进来看到这一幕，定会是感叹家宅和睦有爱，说不定还会吟诗一首呢。

    她虽是这么想着，可眼睛却是盯着还剩下的一只金虾，也拿了小手开始撕开吃，吃完便要了湿毛巾擦手。

    蒋氏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等撤下饭桌，喝了泡着玫瑰的汁子便叫贵姐儿带着林桐一处到搁着屏风的碧纱橱里睡觉，贵姐儿虽小，可此时却已经单独在后罩房自个儿睡了，只有每天的午休时候才让贵姐儿睡在她这儿，这个蒋氏倒不似一般做娘的，所以贵姐儿反而更喜欢粘着蒋氏。

    贵姐儿许是在馆里学的累，不一会儿便打着小呼睡着了，隔了一层细纱，这牡丹屏风又是搁着赏玩的，哪里似那正经屏风摆着让人瞧不见听不清的用处，而翠珠只守在屏风外头，倒是让林桐把外面听了个一清二楚，外面蒋氏正同林槿说话儿：“如今倒是甩不开手来了，一个见一个的要在跟前儿养着，榆哥儿总归还小有着奶娘丫头仔细，可宝姑到底不是我肚皮里出来的，这养在我这儿不能轻了又不能纵着，当初既是为了乐姨娘作妖向老太太讨了她来养，可今儿却是怕再养不好了。”

    当初哭着跪着把林桐抱来养，外头虽说她贤惠妇人，可老太太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哪里还有不知的，若是当时立即就回绝了，只怕如今乐姨娘可都是儿女双全了，再过个一二十年，儿子出息再讨个恩惠来，这宅子里哪还有她这个填房的站脚地儿。

    要是将来再出息点，只怕是连着家私都要让这个庶长子给吞了下去。这口气，她是绝不能忍的，拼了命，至少得撑到贵姐儿嫁出去。

    哪知道她还没开始鱼死网破，就叫林槿给看穿了，林槿是跟着前头杨氏长大的，自是不屑同一个会作妖的姨娘计较，生了孩子又能怎样，前头两个嫡女，一个头生女，还缺你姨娘生的女儿了？

    她不欲跟个姨娘较真，杨氏养的她心性比一般嫡女还更高，不必她出手，以后自个儿便会跌了下来，可不曾想还真让乐姨娘生了个哥儿出来，夜里谢骥扬高兴的直搓手，竟还要开祠堂摆香火，叫林槿给拦了。

    蒋氏脸一阵白一阵绿，心里怕了丈夫真去开祠堂，林槿捏着藕荷色的帕子掉起了眼泪来，嘴上便听得她一句：“偶弥陀佛，不枉女儿在母亲牌前跪了大半年，母亲真是疼爹爹。”

    林槿鼓都敲响了，蒋氏哪里会不接这个茬：“老爷好好跟姐姐说说话儿，姐姐这会儿定是想极了老爷。”

    谢骥扬一听，一个激灵，两行热泪便是冲出了眼眶，也不来回兴头头的吵着要开祠堂摆香火了，叹了气便往挂着杨氏小像的屋里走去，也不让随从张贵跟着。

    林槿是谢骥扬的头生女，若不是隔了许多年杨氏没有生养，也不会把林槿给抱到自己身边养着，多年过去一行一动，还处处都有杨氏的做派，就算之后杨氏好不容给生了个嫡女出来，再加上贵姐儿，谢骥扬也是把林槿当作掌上明珠来看的。

    谢林桐便是她给蒋氏出主意抱到上房来的，蒋氏惊得心口直晃荡，非要她无论是哭是求都要让老太太放手，蒋氏见她说的真诚又是隐晦，咬牙一横心竟还真把这事给办了下来，老太太让人跟着来伺候，虽是膈应但人总归是在三房养着，没想到还钓上来一只千年老龟。

    榆哥儿虽不是她生的，可出了个这样的姨娘，往后大了只会是越不想认姨娘，同嫡母感情只怕比亲娘更深厚点。往后多多少少，贵姐儿也算是有个娘家兄弟来往，虽说她不是不能生养，只生了贵姐儿那会亏了根本，不养上几年，恐怕连想都不能想了。

    索性咬了牙往谢骥扬身边添人，还把乐姨娘给迁到了谢家家庙里，蒋氏大面上做得好看，衣裳锦被炭火吃食一样都不缺，还时常让桥姑姑带林椿去瞧她。

    可乐姨娘真想瞧的孩子哪里是个丫头，她心心念念的一直都是还在咿咿呀呀的榆哥儿，林椿去了几次，之后桥姑姑再带人来找她时也只躲在任姨娘屋里不出来。

    蒋氏知道了也不勉强，只说的一句：“八姐儿是苦了点。”

    底下人哪里还不能领会的到，桥姑姑低了头回得一声：“太太仁慈，八姑娘那是苦尽甘来。”

    榆哥儿这个儿子蒋氏倒是没多大担心的，能吃能睡，便是出息那也是往后才能看得到，虽说林椿和榆哥儿是亲姐弟。

    可一个在姨娘屋子，一个日日都在正屋养着，血缘再亲密，也抵不过贵姐儿和榆哥儿天天黏在一起的情分，越长大越知道真相，只怕会越同林椿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