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莲香味儿

    乌梅指点她放下箱子出去，脸上还带着喜色，冲着百姑姑咬耳朵：“姑姑，太太不压着了，扣在屋子里的东西都收拾了装箱来。”说是都张罗了过来，可到底当年费劲从谢老太太院里搬来的精致物什还是留在了那里，只婆子抬了几箱子东西。

    百姑姑俱是打开了箱子，里面上头还摆了些平时林桐用得一些点香、洗漱器宇，还有就是鞋子衣裳，伸手翻了翻，底下全是一些小玩意儿，百姑姑先是皱了眉头。

    乌梅踮踮脚尖低着头，声儿极小：“姑娘屋里的其他东西都被锁到库里去了。”

    百姑姑怔得一下，只好摆摆手：“也是没法子，太太既然能扣下那些定然会预备下其他的，你带着小丫头先把这些器宇翻检出来，我看着，有的也就都收拾起来。”

    眼下，林桐病好了，又是真正放出声儿来进了正院养在太太蒋氏膝下，明面上那些东西也就不能再用，这会子已经不是在老太太屋里的名声了，以前是以前，如今是如今，吃用上却是开始有别的讲究。

    林桐打小就是百姑姑给她上夜，如今却是不好让她再来，只是几个丫头轮流着，林桐中午在莲香楼睡得足，夜里却是睡不着，那亲爹终于来了上房。

    太太院子里都点了灯火，几个丫鬟都守在院里，挨到半夜有人抬了水进蒋氏正屋，虽是声儿极小，可到底还是大家心底明了。

    百姑姑不放心的亲自披衣点了小灯过来，见林桐正揉搓眼睛，叹了气儿帮她顺背儿：“姐儿可是被吵醒了？”

    林桐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原是想说中午觉睡得足，这会子正在闹觉，百姑姑见她一派迷糊，又似明白，自家叹得一句“可怜见儿”的来，抱着她在怀里：“姐儿快些睡罢，明早还得去太太那请安。”

    林桐点点头，虽是闭上眼，可心里却是想着事儿，百姑姑见她这般乖巧，小小人家闹觉也不哭，一句叫睡觉，就自个儿闭眼真睡了，摸摸林桐的圆脸，这下真是替林桐伤心了，打着贤惠名头的，竟是让孩子不见她亲爹。

    老太太还想着这毕竟是谢三老爷的头一个嫡女，想着前头的杨氏，怎么着也得亲近几下，可谁料到，蒋氏就是这样错开时候，还好人既是在上房呆着，总是会有碰上的时候。

    百姑姑悄声儿的走出屋外，让两小丫头回屋睡，寻了茶梅乌梅守夜，这才放心的回去。

    下半夜，茶梅乌梅两个披衣起来各自喝了水，又去里间看了林桐，正巧见林桐睁着眼独自发怔，俱是吓了一跳，抱了林桐起来喝水。

    等林桐真儿困了，眯着眼睛睡了过去，两人干脆披了衣裳在毛毯上铺了棉被子躺下去，各自说了几句闲话来：“赵姨娘生的头一个，还是个得宠的，一亏得自个儿没福气受不住，惹出来祸事给关了……要不是那般下作手段，二姑娘哪还能在前头太太身边跟着长大，乐姨娘也可真是把自个儿作了，还以为太太同前面嫡太太那般好脾气。”

    茶梅打了喷嚏，也凑着趣儿：“左不过是真以为受宠，拿八姑娘作伐子，遂了心愿生个哥儿，便轻狂了起来，打量着前头嫡太太好脾气，想着太太也一样好脾性呢，二姑娘虽是嫡太太养大的，毕竟不是亲生，不好发作便饶了她，可太太怎会放过手，这还不教着八姑娘行那种事情来，要不咱们姑娘怎会受那份苦来，得亏嫡太太保佑如今才好呢。”说完，才赶紧抱着棉被紧了紧身上的披衣。

    林桐闭着眼听得很清晰，一字一句都不曾放过，可她再想听，乌梅却是有些怕的说：“咱们再不能议论这些是非，可不能让姑娘听见，嫡太太说不定在看着呢。”念了声偶弥陀佛来，两个已是互相抱着不再开口，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林桐却是越听越来精神，心里好多个问号在肚里互撞，却是半点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凭着两个这样一言半语也拼不出来陈年旧事，只知道故去的亲娘是个好性子，吃了妾室的大亏，却还把谢林槿养在身边。

    她想想那个莲香楼，又想想谢林槿的那份镇定，太太什么事情都注重表面，除了乐姨娘这件事，是再也忍不住，拿了她当枪头刺过去，却是不想她当独特身份，好压过贵姐儿，又器重了谢林槿来，除开谢林槿长女的身份，不难知道谢林槿又是亲爹最喜欢的一个女儿，难得太太自个儿动了脑筋拉拔起了她来。

    林桐翻了翻身，抱着一团棉被子，暗暗戳着，她知道在后宅没有亲身母亲靠着，又没有亲兄弟姐妹撑着，很难不被人踩着，她也晓得自己身份尴尬，那个常安侯府的嫡长女虽是骄奢嚣张，可她还是精明要强的，可到底却还是继母太过于厉害，弄到后头还不是让人背地里笑话起她来，连着嫁人也是无人敢要她。

    可现在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局势，老太太那指望不上，又能怎么办。

    蒋氏刚办了乐姨娘那条翘起来的尾巴，自己又没有亲生子，指着一个贵姐儿，眼儿不眨的就能抱了榆哥儿来养着，看着也就不是个外面宽和内里软弱的，既是能让老太太收手，也不知道她能怎么给个乐姨娘的重重一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