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太夫人看着她乖巧的样子,心中叹了一口气。小姑娘倒是怪可怜见的,就是不知十一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可不管如何,郭家也只有配合的份。
她有心想提点小姑娘几句,门外忽然传来故意踩重的脚步声,然后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太夫人,十一殿下带着太医过来了。”
这个十一,这么着紧,还怕自己吃了这小姑娘不成?
娄太夫人暗自摇头叹气,却也只好说:“请他进来吧。”
门帘掀开,少年含笑,缓缓步入,一时满室生辉。
他披一件纯黑的玄狐皮大氅,玉冠束发,禁步坠腰,容色皎皎如中秋之月,丰姿无双。
“外祖母。”他笑着喊了娄太夫人一声,上前见礼。
娄太夫人哪肯受他的礼,急忙站起,拦住他道:“你这孩子,来了便好,何必多礼。”
卫襄笑道:“我听说外祖母有些不适,特意请了蒋太医来给外祖母瞧瞧。”他这才看向江苒,一脸不认识的模样道,“这位就是刚接回来的六妹妹吧?”
娄太夫人心里不由哼了一声,说是给她请的太医,其实是来给这丫头复诊的吧?只不过,卫襄一个外男,不好直接帮“表妹”请太医而已。
可外面还有一大堆丫鬟婆子听着动静呢,她只得忍住牙酸含笑道:“正是,你六妹妹是前儿才接回来的,你还没见过。柳儿,快来见过殿下。”郭柳,是郭六小姐的闺名。
卫襄向她点点头,矜持道:“六妹妹有礼了。”
江苒见卫襄煞有介事的模样,无奈,起身向他施了一礼。
明明知道真相如何的娄太夫人还得忍住心塞向她介绍:“柳儿,这位是十一殿下,你的表哥。”
卫襄已笑眯眯地道:“都是自家人,表妹不需多礼。”又对娄太夫人道,“外祖母,蒋太医在外面候着呢。”
“你呀。”娄太夫人无奈地摇摇头,扬声道,“你们都进来吧。”
仆妇们有序地进入,鸣叶服侍着江苒避到帷帐后,这才有仆妇引着蒋太医进来。
娄太夫人年纪已大,自然不需要回避,含笑任蒋太医诊过脉后,随口道:“我孙女儿近来大病了一场,也不知还要不要紧,烦请蒋太医看看。”
蒋太医恭敬地应“是”,被一个妇人引到帷帐前,就见从里面探出一只如玉白皙,十指尖尖的素手,早有人拿出一方丝帕罩住那截纤细的手腕。
郭家的几位小姐蒋太医都曾看诊过,却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一只手,联想到近来京城中的传言,不由心中一动,难道里面的是郭家刚刚接回来的六小姐?听说郭六小姐口不能言,倒真是可惜了。
他屏气静息,手搭寸、关、尺脉,诊了一会儿道:“还请姑娘换只手。”里面依言换过。他再诊一会儿,收手站起道:“姑娘先前病得不轻,颇损根基,眼下虽然大好,还需好好调养,不能轻忽。”
娄太夫人还没开口,卫襄已皱眉问道:“损了根基?”他眼睛微眯,一种迫人气势不经意地发出。
蒋太医莫名地觉得有些心慌,赶紧道:“好在姑娘年纪还轻,好好调养,应该无碍。”
卫襄凝眉不语。
蒋太医头上汗都要流下来了。
娄太夫人看了卫襄一眼,转头和颜悦色地对蒋太医道:“那就好,还请蒋太医把方子写下来,交代他们需要避忌之物。”
“是。”得娄太夫人解围,蒋太医松了一口气,连连道,“下官这就去写,这就去写。”缓了缓,这才想起来道,“太夫人的身子却是无碍,我再开一个温和食补的方子调养。”
“有劳蒋太医。”娄太夫人客气一句,命身边服侍的祝妈妈陪同蒋太医去小书房写方子。转头过去,却看见卫襄盯着帷帐怔怔出神,心中叹了口气,扬声吩咐道,“鸣叶,姑娘身子不适,你陪她回内室歇着吧。”
鸣叶应了一声,在江苒行礼告退后扶着她往内室去。卫襄情不自禁地跨出一步,似察觉到不妥,又硬生生顿住,转头往小书房走去道:“我去看看方子。”
入夜,江苒再次从睡梦中惊醒,果然看到了熟悉的人。
卫襄斜倚着床尾,正静静地看着她。
这登徒子,把她闺房当什么地方了,一次两次地夜闯?
“你好好休息,别管我。”少年的公鸭嗓有些低哑,眼眸中带着血丝,显得颇为憔悴。
“现在是什么时辰?”江苒皱眉。他一个大活人杵在那儿,叫她怎么休息?
“快寅时了吧。”卫襄不确定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