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像是有只小老鼠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如果放在平时,裴云旗或许注意不到,偏偏今天他这么晚还没睡。
他很快想起,楼上正对着的房间是他为母亲所设的佛堂,除了打扫的佣人不会有其他人进去。
现在这个时间,佣人不可能过来。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裴云旗扭开壁灯,坐起来靠着床头,从手机里调出来监控画面。
画面最中央,余耿耿带着他那可笑的假发,在蒲团上慢慢俯下身体。
摄像头在余耿耿的侧面上方的位置。
从这个角度看,裴云旗选的衬衫似乎大了一号,衬得屏幕里的人看起来有一点太瘦了。
他的背脊弯成一道最虔诚的弧线,小腿和脚踝白得晃眼。
余耿耿在为谁祈祷,总归不是为了裴云旗。
裴云旗想了许久,余耿耿同他相处的大多数时候似乎都是沉默的,无论是在北极星会所还是芒市,看他的眼神中带着点茫然和陌生,似乎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
但是此刻面对着这尊不会回应的佛像,余耿耿的表情生动了许多,连拜个佛都能一时咬唇,一时皱眉。
余耿耿跪了多久,裴云旗就看了多久。
在没有见到他之前,裴云旗想的是,准备一系列让人痛得要命的残酷刑罚等待着余耿耿,只要惹自己不高兴了,他随时有理由一一付诸行动。
但在这一刻,他心里想的却是,如果余耿耿愿意听自己的话,表现得乖顺一点,生动一些,愿意对自己笑,那他也可以在执刑时稍微仁慈一点,不惩罚得那么厉害。
过了一会儿,裴云旗把手机屏幕和灯都关掉了,身上的戾气和阴霾同黑暗融为一体。
他望着纯白色的天花板,忽然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要是余耿耿……不是那个年少时骗他的余耿耿就好了,要是他当初是真的想和自己交朋友就好了。
但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余耿耿,裴云旗万般纠结都对着他。
他的善早就被磨灭了,如今便只剩下恶。
余耿耿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窗帘剩下一道缝没有拉拢,光束照在他的脸上,闪烁着白皙细腻的光泽。
周遭很安静,一种人工制造的纯粹的静。
余耿耿掀开被褥,盯着脚下的木质地板,呆坐了一会才想起来,他现在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
中午的时候,有佣人过来请他下楼用餐。
余耿耿来到餐厅,并没有看到裴云旗的身影,黑色长桌上的摆盘十分精致,食物颜色也很鲜艳,只是看上去不太符合自己的口味。
他勉强尝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余耿耿把身后的女佣招过来,打字问她有没有看到裴云旗。
女佣笑着摇摇头,不知是看不懂中文还是确实不知道答案。
余耿耿想了想,也没有很急。
反正裴云旗已经答应带他去参加宴会,弄不弄得到请柬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不过他还是需要为这场宴会做些准备。
余耿耿猜想裴云旗或许就在这座庄园的某个角落里呆着,单纯不想跟他碰面罢了,因为他出去的时候被保镖拦住了。
他连手带脚地比划着说想出去买东西。
保镖本来都打算让开路了,耳朵上挂着的微型耳麦突然响了一下,他顿了几秒钟,随即脸色微变,以异常坚决的态度拒绝了他。
无论余耿耿硬闯还是装傻都被拦了回去。
保镖的态度很恭敬,拦住他时的动作却毫不留情。
“您需要买什么?我们可以帮您买回来。”他轻声问道。
余耿耿摇头,装模作样地比划着,女人的东西你们搞不懂,表示坚持要自己去挑才行。
过了一会儿,他眼睁睁地看见铁门被锁上了,还多了一排保镖过来守着,如临大敌般盯着余耿耿。
这也太过分了……
余耿耿郁闷地叹了口气,只好先回去。
下午,裴云旗还是没有出现,女佣引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进来了。
他自称是裴云旗的助理。
余耿耿以前见过几次裴云旗的秘书,似乎不是这个人,眼前这位看起来更不近人情些。
助理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他简短地介绍了他们:“点灯节有很多忌讳,需要有人教你宴会上的礼仪,最后面那个是负责你裙服的裁缝,有什么要求跟他提。”
他可能对余耿耿的来路知情,认为他是一位身份低下的陪酒女郎,不知道靠什么侥幸得了裴云旗的青眼,所以态度不太尊重,看人的时候都是眼角看人。
助理又补充了一句:“不要丢老板的脸。”
余耿耿的眼神变冷了一点,懒散地靠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摆明了一副拒不合作的态度。
助理摸了摸鼻子,觉得话已经带到了,就快步出去了。
过了少时,余耿耿走到外面的院子里,四周看了看,挑了一个视野不错的位置,恹恹地坐了许久才回去。
第二天,不知为何换了位助理过来,态度十分温和,讲解也相当细致。
余耿耿问他,昨天那个人去哪里了。
新任助理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有些微妙的笑容,说:“不知道,但以后应该不会出现在您面前了。”
余耿耿愣了愣,平淡地噢了一声。
这也验证了他的猜测——妈的,裴云旗果然在住的地方安了监控,这变态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