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那么,教授,我该死吗?]
屋子里很暖和,毕竟暖气开得足,穿着睡裙打着赤脚踩在地毯上的学生看上去有些慌乱,手足无措地愣了半天,然后居然是默默蹲下去把毛毯捡起来,又重新裹好了。
莫里亚蒂朝她走来,见她更加慌乱,才状似无意地和她擦肩而过,带的她整个人往后稍退了一步——
啧,无形撩妹,最为致命。
苏整张脸都红得透透的。
他随意扫视了几眼这个小别墅,然后先是注意到了桌上的红酒,不由得挑眉一笑:“你成年了吗就喝酒?嗯?”
苏苏感觉这熟悉的声音真真切切地传到她耳朵里,不由得鼻腔一酸——
“好了别哭了。”莫里亚蒂摇摇头,无奈地落座于沙发,自行给自己倒了酒,用的正是苏苏的杯子,她张了张嘴正要阻止,见他已经下嘴,倒也没说什么了。
等莫里亚蒂砸吧砸吧嘴,感慨这酒不怎么地的时候,她才唯唯诺诺地走了过来,坐在了莫里亚蒂教授旁边,然后犹豫道:“教授……你、你没死啊……”
“怎么,眼巴巴盼着我死?”莫里亚蒂教授调侃一句,随意地往后靠着,语气满是戏谑,“我偏不死。”
好的好的,不死好啊。
苏苏正想询问他为什么好好活着,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一点,却不想教授起身,朝原本的餐桌——如今的实验台走了过去。
苏顿时紧张了起来,一个扑过去扯住他的裤子,坚定道:“你不能过去!”
莫里亚蒂回头垂下眼看着半个人趴在沙发上的学生,不屑地冷哼一声,稍用力一怔,苏手里的西装裤布料就脱离了手指头。
苏心想,完了,他一定会嘲笑自己的。
莫里亚蒂的声音在那边响起:“让我看看……嗯,白磷,你在计算五千克白磷燃烧所需要的氧气啊……嗯,这绿色的是……”
他顿了顿,抬头,似笑非笑盯着慌乱的学生:“你这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是的,没错,太想知道了。
苏抿了抿嘴,因为她一开始就不信莫里亚蒂教授会死,所以一定是尸体燃烧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
“算这个有用吗?”他拿起玻璃棒,随意戳了戳旁边浅黄色的白磷,瘪嘴,“受潮了。”
“哦……”苏干巴巴地回应,“那是半个月前买的,一直放在地下,我前段时间在感冒,一直没空做这个实验,唔,潮了就潮了吧。”
莫里亚蒂看向她,挑眉,朝她踱步过来,弯下身子低头,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发烧,你怕是要死了。”
“死了也照样能活过来,”她自嘲地摇摇头,“就像你一样,教授。”
莫里亚蒂顿住,然后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他、他生气了?苏苏没忍住咽了口口水,完了,这该怎么办,这要怎么哄?
“纠正你一个错误,苏小姐,”他说道,“不要叫我教授,我已经不是教授了。”
哈?
苏错愕地抬头,她还以为莫里亚蒂教授要因为她的不敬而生气了,结果……结果是这么一回事情。
不过现在让她改口,她也实在不好意思,于是咳了咳,道:“中国有句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能随意不尊重老师的。”
“有意思,中国还有这种说法……”莫里亚蒂挑眉,再次坐回她旁边,笑眯眯地说:“那快叫爸爸。”
“我拒绝,”她脑子一抽,嫌弃道,“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这种py”
等、等等,她刚刚……说了什么……???
厉害了我的苏,这句话可以让你各种意义上的死无葬身之地你知道吗。
苏惊慌失措地扭头,正寻找小别墅里是否存在一条可以容纳思想龌龊的学生的地缝,没想到教授却很正直地开口道:“不,我比较喜欢师生py。”
你够了哦!真的够了哦!
话题进行到这里基本上可以洗洗睡了,毕竟此时气氛十分尴尬,当然也只是苏苏一人感到尴尬,但是教授却十分期待爱徒还能说出什么有意思的话,但显然这种期待必然会落空,因为苏小姐现在恨不得发烧四十度晕过去。
“别紧张,”教授安抚道,“毕竟‘男女朋友’之间聊聊这些也没什么的。”
苏心服口服地向莫里亚蒂势力低头:“……教授,我错了。”
“错哪了?”莫里亚蒂教授不依不饶,问题一个接一个,就好像他每次引导学生思考时一样的耐心,“是错在和教授谈恋爱,还是错在拒绝喊教授爸爸?”
苏几乎暴走:“前者根本不存在啊!至于后者……后者是错吗!”
莫里亚蒂教授无辜地说:“怎么不存在,刚刚你不是和那个警察说你男友回来了……而也是你说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的等价代换有问题吗?”
苏无言以对:……没问题,教授说什么都是对的。
看着学生终于恢复从前时而呆蠢又时而委屈的表情,莫里亚蒂才噗嗤一笑,拍了拍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的学生,语气温柔:“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像那样僵着脸,再也不会开心了。”
根据他这些天的观察,原本喜欢抬头看世界,指点着花草树木问问题的学生,却因为他的死讯,慢慢低下了头,习惯把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闪闪发光的眼睛也看不见了。
苏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她确实觉得……自己真的再也不会开心了,毕竟教授他都已经不在了。
提到这个,她还是没忍住,问道:“教授,我想请问您究竟是怎么火里逃生的?”
“我没有逃生,”他把桌上的酒端起来再喝一口,“火确实烧死了那个——哦,对,即使火没烧死,她也已经死了。”
她?
她灵光一闪,终于反应迅速了一把,失声惊叫道:“丽贝卡?”
这反应倒是让莫里亚蒂顿住了,他抬头看向仍处于震惊中的爱徒,眯了眯眼睛:“你什时候知道丽贝卡是我杀的?”
苏更震惊了:“丽贝卡是你杀的?”
莫里亚蒂:“……”
“我只是想到了丽贝卡的尸体,我还以为是你从莱克特医生手里逃了出来,但莱克特医生为了制造你死的假象,然后用丽贝卡的尸体装样子,哦,那么头——”
“是我从莱克特医生那儿‘借’的,”他做了个夸张的手势,“他那儿的东西有这么多。”
苏:“……”好了,她不想知道这个。
“所以我之前就说过,”莫里亚蒂耐心地教导着爱徒,“不要去莱克特医生那里看病了,他很危险——”
“您……您不危险吗?”苏呆愣愣地问,然后低下头,皱起了眉头,“您、您……为什么要杀死丽贝卡,我听说她是个很好的人。”
屋子里的暖气似乎一下被抽走了。
莫里亚蒂开口,不辨语气:“你怕我?”
“……不怕,”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抬头,“我知道教授不会伤害我。”
莫里亚蒂却无声笑了:“你也太自信了。”
“不然教授为什么要来找我——”她急切地说,“毕竟,如果您要杀了我的话……刚刚进门就可以动手了,可是您既然没动手,是不是说明……你信任我。”
莫里亚蒂却嗤笑她,却琢磨着要不要离开这儿。
“教授……我只是好奇……”她皱着眉头,急切却又有些畏惧,“他们说丽贝卡是个好人,我想知道为什么您会杀了她。”
莫里亚蒂低头不看她:“你记得我问你的第一个问题吗?”
她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我的名字?”
莫里亚蒂教授觉得什么气氛都可以被她毁的彻底,只能感慨她确实是那个傻乎乎的学生,这个问题,恐怕确实没有别的意思在里面。
“我问你,为什么杀手要杀人,”他兀自陈述道,“我说,是因为爱好,你说……”
“是因为纯粹,”她回忆起来了……但就算是这样,她后来也想到了别的可能性,“教授,难道你就随机选中了她?一定有别的什么原因的!”
“说出原因好让你觉得我是个有苦衷的杀手?”莫里亚蒂笑了笑,“你很天真,苏小姐,我选中她,不过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苏的声音高了一阶:“可她是无辜的。”
“没有人是无辜的,”教授冷冷地说,“你记好了,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无辜的,每个人身上都承载着罪,每个人都有要去死的理由,没有人是无辜的。”
她感觉呼吸急促起来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每个人都有理由去死,因为每个人都不是纯粹的善?”
对,这就是她的纯粹理论,他觉得还是挺有道理的。
“对。”莫里亚蒂教授予以肯定。
“那你自己呢?”
“我也是。”
“那我呢?”苏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我呢?教授……那我呢?”
莫里亚蒂的笑容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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