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池鱼之殃

    迪林纳德和拉法德两兄弟一个有粮缺钱，一个有钱缺粮，说到底还是因为已故的黑地亲王康拉德才导致了现在这种境地。乌克斯豪尔与温科德堡的关系那是合则两利，分则两伤。黑地亲王一系从卡罗勒斯分封次子理查至今，历史上也曾数次分分合合，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子嗣繁盛则分，分支绝嗣则合。远的不谈，就近从康拉德的角度来说，迪林纳德和拉法德都是他儿子（同父同母），手心手背都是肉，小贵族为了家族传承一向将土地看的很紧，不大会给次子分封土地，但黑地亲王一系作为王国内有数的大领主，分封个把儿子怎么了？照样实力雄厚。

    可关键的问题是康拉德死前没有留下明确的遗嘱，谁主谁从？千万别小看这一点，按照继承法中的分封继承法理，长子继承主要头衔，次子继承次要头衔，这就等于是两个独立的领主了。也许是康拉德临死时忘了，又或者是他认为儿子们会默认黑地亲王一系的传统，作为藩侯为了尽到保卫王室嫡脉的职责，随便你怎么分封，但军权要集中，不然大军不能统一指挥还怎么尽到藩篱、屏障的职责。可康拉德死时，拉法德驻守温科德堡领军已久，迪林纳德想要收回军权哪有那么容易，只能从军粮供应上拿捏，而拉法德干脆就吞了本该分给乌克斯豪尔的那一份葡萄酒贸易的抽头。

    所以说白了，两兄弟之争，争的其实是很奇葩的一个问题。分封法理完全没有问题，拉法德的领地是老头子康拉德活着时亲自开口授予的，迪林纳德能有什么办法。康拉德一死，温科德堡的拉法德就不算是继承了黑地亲王头衔的迪林纳德名下的封臣了，从芮尔典王国来说两人是同僚，从血缘上来讲两人出自同一家族是默认的盟友。迪林纳德想要收回温科德堡，除非拉法德绝嗣，然后他本人也嗝屁，但那也不叫收回，那叫继承，反之拉法德想要觊觎乌克斯豪尔也是一样，所以两人争的只是黑地亲王一系中的最高军事指挥权，谁服从于谁，对于两人的头衔却都是互相予以承认的。即便有所不满，也不会流于表面，反正几代人之内，这个问题都不一定能解决。因为双方都知道，如果因为领土纠纷争斗，最后的结果必然是国王出面，王室嫡脉毕竟是整个瑞尔提家族默认的族长，有权以家族事务名义插手。黑地亲王一系虽然依附于王室，但在内政上却是如同一个独立的小王国，两兄弟相争，不管再怎么闹的凶，都只是内部矛盾，要是引得国王插手，拿先王法令说事，甚至收回封地，那可是得不偿失，谁让大家都是出自同源呢，互相都有继承权，只是顺位先后罢了。所以两兄弟虽然为黑地亲王一系的领导权相争，你切断我粮食供给，我截收你税金，甚至拉出人马比谁拳头大，但双方乃至各自封臣心中都明白，并不会真正开战。

    乔纳森和托尼一行按照既定路线缓缓而行。乔纳森对照在苏诺积累的见闻，沿途考察物产挖掘商机，托尼对此只是表面上热心的应付，实则心不在焉。乔纳森在苏诺的商行就如同一个分销点，无论进、出货，连覆盖苏诺都谈不上，只在苏诺有点名气，一旦想要打开商路跳出苏诺，背后若没有后台撑腰，那是分分钟自寻死路。

    20年前托尼退出私酒生意后，因为经营酒馆所需的酒水货源，仍和私酒贩子保持着联系。做生意总有风险，何况走私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意，私酒贩子对于托尼这种见好就收的情况见过太多，买卖不成交情还在嘛，再说托尼虽然退出，但所开的酒馆也还有少量需求，算是细水长流。而且私酒贩子们也乐于在苏诺有这样一个熟悉地头的朋友，既能打探行情，也能代为联络买家，更别说托尼也有意维持这样的关系，经常免费牵线搭桥，并招待在苏诺临时落脚的私酒贩子。20年下来，双方可以说是老熟人了，交情不说过命，但也算有一定的信任基础。

    1241年，也就是维鲁加之战后的第五年，黑地亲王康拉德病殁，以乌克斯豪尔地区的粮食为基础的私酒贩子们的生意自然是受到影响。这些人在乌克斯豪尔中、下6郡中都有合法商人的身份，暗中却走私粮、酒，不过供不应求的酒市才是造成这一现状的原因。这时的人因为科技和医学水平的低下，尚不知道疾病的来源，普遍认为生病是因为饮用了不洁的水，所以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寻找替代饮品，麦酒就这样进入了人们的视线。而基督教教义中也只是说不要酗酒，而不是像伊斯兰教那样禁酒。这些商人能够在领主眼皮子底下大做粮、酒走私，说背后没人撑腰，谁信啊。可迪林纳德与拉法德为争夺黑地亲王一系的领导权，开始了对峙状态，对于这些商人来说，正可谓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从乌克斯豪尔中4郡走乌克斯河水路的运粮船只，全被拉法德在温科德堡段设置的巡逻船队扣下。私酒贩子们是哑巴吞黄连，有苦说不出，他们原本最大的靠山就是已故的黑地亲王康拉德，如今自然而然是这分别掌控乌克斯豪尔和下乌克斯豪尔的两兄弟，可人家兄弟“内讧”了，这帮出身当地的商人除了坐等双方谈和还能怎么办？拉法德扣下粮食也不是强扣，照粮价给钱，他领内的葡萄酒还要靠这些人外销呢，然后让商人们再运粮来。商人们气的是心里直骂，他们运粮又不是卖粮，那是为了酿酒，粮什么价？酒又什么价？就当吃点亏，得个教训，商人准备改走陆路运粮维持私酒生意。可迪林纳德则更绝，得知拉法德扣下粮船的消息后，直接禁止任何大宗粮食出境，商人们两头都得罪不起，真的是躺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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