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在马鞍旁侧,拎着马缰,现在枣红马身旁,低声说道,“休卢,你主子好高冷!你配合我一点儿!”
“咴~”
得到回应,满意一笑,迟幼钦便牵着马缰,与马头并行。身后的朝阳已扶着云梯上到半空,投来的阳光,暖暖的,将这两人一马,二黑一白的身影,与一旁潇潇的树荫忽合忽离,长长长到未知前路。
秋阳当空,迟幼钦择了个树荫密处,将曹子衿扶了下马在一临树小石坐下,在休卢身上挂着的包袱里掏出水囊和干粮,回转身走到曹子衿身旁蹲坐下。
见曹子衿靠在树干上,双眸紧闭,额头之上浅浅一层细汗,迟幼钦也不敢多说话,就一直在旁边守着。
这一路,虽然他笔直地坐在马上,一言不发,面无表情,愣是走了好几里都没叫自己歇一歇。因为离开了林子,一路荒芜,秋日骄阳渐渐热起来,也不敢半路休息,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尚算阴凉的地方,迟幼钦终于厚着脸皮主动要求休息。好在曹子衿没拒绝,不然,迟幼钦一定会发脾气!狠狠发脾气!
不过,算上昨儿,曹子衿算是救了自己两次于死神之手了。
昨儿太慌乱,没来得及细想,今日走在路上,没事儿想,一回想昨儿的事,迟幼钦就豁然开朗了。曹子衿肯定是抱着自己躲开那几根银针的时候被误伤了,所以才不幸中毒,在二人逃出来之后,终于撑不住,晕过去了。那时候太心慌慌,完全没注意到曹子衿是什么时候把整个人的重量都挪到了自己身上……
想到他被摔得那么狠,迟幼钦是挺心虚的,要是有什么后遗症,自己可治不好……
偏了!回来!
连曹子衿都被伤得那么严重,可见那西秦九女的毒针有多阴狠了!
若不是曹子衿给自己挡了,肯定七窍流血而亡!
“迟幼钦,你真的长这个样子么?”
“啊?你说什么?”
睁眼看着身旁一脸迷茫的迟幼钦,曹子衿竟又耐着性子再说一次,“迟幼钦,你的脸,是你的脸么?”
“嗯?”
“……”
收到曹子衿那满是警告的目光,一瞬间将迟幼钦所有的伪装抽走。伪装抽走,迟幼钦却不准备说实话,因为自己到现在也搞不清楚,这张脸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从第一次醒来,她就莫名其妙变成了这副摸样 沉鱼落雁之姿,是叶梦钦的,却被自己无端窃取了。
但是,曹子衿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怀疑身份,怀疑来历,可为什么要怀疑这张脸?
思及于此,迟幼钦当真就是脱口而出,“你不是检查过么?”
话一出口,就被那双深邃不见底的黑眸紧紧盯着,直盯地迟幼钦心虚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不自觉朝旁边挪了位置,拉开和曹子衿的距离,以换的不被他盯地窒息。
嗯,检查过。新婚之夜检查过,后来好几次,检查过,最近一次,也检查过。可这张看似毫于破绽的脸,曹子衿不觉得,这是她该有的脸。
“这不是你的脸,也不该是你的。”
“啥?”愣神两秒,倏地反应过来,迟幼钦当即回问,“曹子衿你什么意思!”
听出迟幼钦话里的不悦,曹子衿只微微侧头,在那张半点未因污渍而失色的明媚面容之上定睛半盏,带着虚弱的强调,事不关己地吐出四个字。
“相由心生。”
说罢收回目光,侧回头看着休卢吃草的地方,不再看那张每每都让他容易迷失的面庞。
相由心生。
所以,连曹子衿都看出来,这张脸不是自己的?
呵……
一盆冷水倏地浇下来,瞬间湮熄迟幼钦所有的热情。
原来还有过几分庆幸,以为是自己真的好人有好报,所以才总能化险为夷。
曹子衿的话,却是让自己瞬间清醒过来,凭什么啊?就凭这张不是粉黛也动容的脸,凭着这张脸的身份,才有了这一年的际遇。
所以,一切都还是虚的。
“虚实之间,不过人心。”
想着想着,迟幼钦心里就倏地跳出这八个字。
虚虚实实,谁说得清?
这设定,又不是自己要求的,死皮赖脸就死皮赖脸,谁怕谁?不死就行!
虽然窃取叶梦钦的面容一直让自己内疚,可是……
呀!好烦!
“啊呀呀呀!”
“啊!”
“呀!”
看着身旁突然发癫一样双脚乱踹停不下来的迟幼钦,曹子衿只余光扫扫,冷眼旁观。待到迟幼钦终于疲了累了摊靠在树干上要死不活地看着天,曹子衿才微挪身子,长臂一伸,将迟幼钦手中的小食盒和水囊取走,放在双膝之上,打开食盒,拧开水囊,一口干粮一口水,吃着。
你要无理取闹,我不将就,但也不会就此抛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