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梦臣自然是当仁不让。给三个人讲解一番。
这三个人都是聪明人,奈何周梦臣与他们之间,相隔了一个现代的数学体系。冯立,张叔大,李子文三个人纷纷提问,一时间变成了数学研讨会了。
不仅仅讨论,这一道题,还将秦九韶的书拿了出来,一一分析讲解。
说实话,这让真伤了周梦臣一些脑细胞。
一方面数学这东西,真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对于那些欠缺基础的人,你很难让他们明白,毕竟很多前提与预设,在这里你这个都是不言而喻,可以直接省略的,但在听着那里,却不是这样。
你也很难知道,对方到底是缺少了那一步不理解。
而且这秦九韶作为宋元数学,乃至中国古代数学高峰之一,也是有些难度。
整整一个下午。
周梦臣说的口干舌燥的。这才算是告以段落了。
周梦臣这才有时间说自己的事情,说道:“冯世叔,前番刚刚接任,事务繁忙,那日您在县衙的照顾,还没有答谢。”
冯立微微一笑,说道:“这算不了什么。我并不是照顾你,而是为国家爱惜人才。”他微微一叹,说道:“当今之世,算道日衰,自从河北紫金山一派凋零殆尽之后,后世之人,尽然连宋元之算书,都不能解,更不要说追思先贤。一个个都读什么八股文章,脑袋都读傻了,真正经世济民之学,非算学不可。我深夜思之,未尝不痛彻心扉。恨自己资质不足,不能挽此局面,见你小小年纪,在算学上就有如此之造诣。实在是难能可贵,我大明胜鞑元之处,有百千端,唯独算学之道,一言难尽,以此术胜前人者,我见之后生晚辈之中,也就你有此刻能了。我自然能竭尽全力,提携一程,你也不必念我如何,只愿你知我心意,将来不要敝帚自珍。见有资质的后生晚辈,当竭力教之,如今日我对你一般。”
周梦臣听了,心中有几分感动,说道:“请世叔放心,我之算学,凡是愿意来求教者,当如今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唯恐其学之不尽,决计不会隐而不宣。若违此言,则天厌之。”
这一句话,周梦臣说的是真心实意。
毕竟在他的知识体系之中,从来没有说多一些基本的知识有保密的可能。
特别是在数学之上。
却不知道,很多古代的学问,就好像秦九韶的算学一般,仅仅以手抄本的形式,在少数人的手中流传,不知道有多少东西,都跟随着先人进入坟墓之中了。
冯立说道:“好,你有此心就好。还有关于推进你去钦天监之事,你也考虑一下,我固然不能直接推进你去钦天监,但是在国子监之中,还是有几分关系的,却可以推进你以阴阳生的名义,进入国子监学习。修满四年,就可以进入钦天监任职了,以你之能,不出数年,就能脱颖而出。”
“怎么样考虑一下?”
所谓国子监阴阳生,就是专门为钦天监培养人才的学院,除却读四书五经之外,还要研究天文历法。毕业之后,入钦天监任职。
只是而今国子监本身就不行了,在成化年间为了解决财政危机,开始卖监生名额,国子监学风日下,滥竽充数者多,有真才实学者少,而阴阳生教育体系更是沦落与一般科学教育相差不多。
一般来说,都是钦天监内部人员的子弟,走一个过场到钦天监任职而已。
早已形同虚设了。
只是,即便如此,这一条路要走通,也是要撘进人情的。
在也可见冯立对周梦臣的欣赏。
周梦臣沉吟片刻,说道:“多谢冯世叔,只是门户单薄,先父除我之外,别无子嗣,家母所能依赖者,唯有我而已,父母在不远游,况这一身绿袍虽小,但也是祖上之心血,不忍弃之。”
周梦臣所言大半是真的。
除却这些之外,还有养济院一摊子事情,他也走不开。
不管做任何事情,都要有始有终。
这里的局面刚刚铺开,怎么能这个时候走,只有在一切走入正轨之后,周梦臣才能做其他的选择。国子监阴阳生,未必不是一条路子。当然了,周梦臣内心之中,还是有一丝谨慎的。
这毕竟不是现代。
而是大明。
而今周梦臣所见,虽然有一些勾心斗角,但总体上来说,还是温情脉脉之下的勾心斗角。这是周梦臣生活在武昌,乃是湖广省城之中,才有这般太平光景,并不是古代真实的样子。
周梦臣对武昌城外一些地方,心存戒惧。也不能说是害怕,而是不了解不明白的地方,不敢轻易涉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