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宫婢随即起身,只是脚步已有了些许的踉跄。
到了那‘雪园’,还未踏进院门,尤九便听见了里面传出苏脂灵的尖声大喊,即便只听那声音便能感觉到她到底有多么痛。
尤九走路的步子随着苏脂灵的尖叫声而越发急促。
从院门走到寝宫,不乏有宫婢手端托盘来去匆匆,等到了那寝宫门口,更是有宫婢端着一盆盆的血水从房内走出,随后又有数位宫婢端着清澈的清水进去。
尤九眉心始终拧着,如今不过五月初,按理说离苏脂灵分娩的日子还差小半月。
都说女人分娩时最痛,尤九听着苏脂灵那惨叫,着实是觉得痛到了极致。
里面的痛呼不停传来,血水亦是一盆接着一盆,而苏脂灵的喊叫也越来越小,声音也因为大喊而沙哑起来。
尤九伸手拽住一个往外走的宫婢,“灵妃如今怎样了?”
那宫婢手中本就端着一盆血水,突然被尤九拉住,险些将手中的盆都摔了,“回娘娘,御医说灵妃这是头一个,自是不好生,怕是要在等两个时辰才可。”
尤九这才了然的松开了那宫婢,她刚刚还以为她是难产了。
而其余妃嫔亦纷纷前来,随着尤九站在这殿门外,叽叽喳喳的讨论个不停。而她们最在意的,却还是灵妃腹中到底是男是女!
终于,直到黄昏之际,殿内骤的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哭声响亮,甚至整个‘雪园’都可以听见。
殿门开启,一个产婆怀中赫然抱着一个用金色襁褓包裹着的婴儿,笑容满面,走到尤九的身前,微微福身,“恭喜皇后,灵妃娘娘诞下了一位小皇子。”
小皇子三个字一出,站在门外的妃嫔脸色猛然变得极其难看。
毕竟,这是南晟的第一个皇子!
尤九却是低眸看着那婴儿,因为刚刚出生,小脸都是皱巴巴的,眼睛亦紧紧闭着,看起来仿若是一个小老头一般。
尤九静静的看了许久,这才勾唇一笑,开口,“皇上临行前已为皇子取名为宓,从今以后,大皇子名为苏宓。今日,大皇子出世,众人皆赏!”
那产婆听闻有赏,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谢谢皇后娘娘reads;。”
苏脂灵诞下一位皇子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皇宫,尤九更是命人写了一封书信送去边关,告诉那苏酌夏,他已有了一位皇子。
尤九带着众位宫婢走进充斥着血腥味的寝殿,缓步走到那苏脂灵的身旁,看着苏脂灵那脸色苍白带着疲倦的面容,语气凉薄。“灵妃,如今你诞下皇子,女人生产后身子最是虚弱,你定要好生修养,本宫已命御膳房,每日给你送来养身的汤药,你且安心。”
苏脂灵半阖着眸,就连眨眼都显得费力。“臣妾多谢皇后娘娘。”说罢,却是有些吃力的看了看四周,仿佛是在找什么东西。
尤九却是开口道:“皇子已被奶娘抱去了,等到明日你休息好了再让奶娘抱来。”
听闻尤九此言,苏脂灵这才停下四处寻找的眼眸,“是。”
“好了,灵妃还是好好歇息着,本宫也该走了。”尤九看着苏脂灵那疲倦的模样,缓缓开口。
“臣妾恭送娘娘。”苏脂灵哑声开口,看着尤九转身离去,这才将那半阖着的眸子闭上。许是因为太累,瞬间便陷入了睡梦之中。
昏暗的长巷内,尤九坐在那骄撵上,随着骄撵的晃动而上下摇晃着。
“娘娘,如今那灵妃诞下大皇子,那对娘娘您……”玉妍的声音在巷内响起,话未说完,尤九却还是听得懂她的意思。眼眸依旧目视前方,淡淡开口,“这种事情并非是本宫可以控制的,再者,那大皇子亦是皇上的孩子,本宫自是不能剥夺他的存在。”
其实说白了,也不过是她本就没有想和苏酌夏有任何关系。再说了,她如今不过是一个千年傀儡,一个有着灵魂的尸体。
“可是娘娘,您是正宫,若是您再诞下皇子,在这宫中自是……”
“好了玉妍!”尤九厉声打断玉妍的话,“本宫不可能对一个无辜的孩子动手,就连那苏脂灵,如若不是她先来招惹本宫,本宫自是不会主动去招惹她。”尤九的声音压的极低,用着只有她们两人才可以听见的声音说话,只是语气里的那股戾气却还是让玉妍噤了声。
“是,奴婢明白了……”玉妍低声开口,语气低沉。
尤九唯有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在宫中带了许久,也该明白,有些话可说,有些话不可说。”
她并非是故意对她这般严厉,只是这宫中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说错一句话便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她不得不格外谨慎。
“是,奴婢明白。”玉妍再次开口,只是这次语气里的低沉已消失了。
尤九闻言,这才勾起嘴角,满意了。
——
边关营地
苏酌夏一身玄色盔甲坐在那帐篷内,看着面前的地势图,神情认真。
“报!”帐篷外骤的传来一声马蹄之声,紧接着便有人高呼,引得苏酌夏也不禁蹙眉抬眸,下一刻,帐篷便被打开,一士兵小跑进来,双手呈上一封书信,高声道:“皇上,这是皇后娘娘送来的书信,还请皇上过目。”
苏酌夏眉毛骤挑,眸子里亦染上一丝欣喜。
他来到这边关接近一年,他的那个皇后从未给他写过书信,如今怎得写了?
嘴角微勾,随即接过那士兵手中的书信,淡淡道:“下去吧reads;。”直到那士兵退下,苏酌夏这才将那信件打开。
里面赫然只有一句话,“恭喜皇上,喜得皇子。”
苏酌夏愣了,仿若下一刻才猛然响起他走时灵妃已身怀身孕,竟没想到如今灵妃便已诞下了皇子。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心中自是欢喜,只是看着手中的书信上,除却这么一句话,就连一句关心都没有,心里不免有些苦闷。
为何他的皇后如此冷漠?
脑海中猛然浮出尤九那清冷的面容,即便只是一瞬,胸口却已在隐隐作痛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只要他想起那尤九,心脏便会泛起一丝疼痛。可是,他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每每想起尤九,便如同吃了蜜饯一般。
思绪许久,终究还是将那书信放到一旁,再次认真的看起身前的地域图。
若是他未记错的话,尤九的生辰是六月吧,如今他正在考虑如何让那距离南晟千里之外的北国和他联手,若是可以,那这些蜀国即便因为相连而强大,却也抵挡不住两个大国的攻击,最后只会是溃不成军。
而他,若是可以在六月解决此事,便可以陪尤九度过生辰。
思及此,他看的也越发认真起来。
而此刻,北国皇宫。
象征着皇位的龙椅上,身穿龙袍的天子赫然坐在那里。
龙袍着身,乌发冠起,眉眼如水,笑靥如花,就连那眼角处那颗极其细小的泪痣都无法将他眸中的玩味掩去丝毫。
“同南晟联手?这件事不知各位有何意见?”男子懒懒开口,语气轻而缓,丝毫不像是上朝的模样。
“回王,老臣认为,南晟霸占棺女,如今南晟蜀国皆因棺女而对南晟大打出手,我国可以静静观看,或许可以享受那渔翁之利。”一身着暗红官服的中年男子大步上前,说出他的观点。
“王,臣认为,可以联手。世上都说那南晟君主极其宠爱棺女,不让任何人靠近,若是我国可以借此机会和南晟联手,接近棺女,自是更好。”
朝中大臣纷纷说出自己的观点,不过也只是围绕一点,只是为了得到那棺女。
原本,他们听闻,南晟皇帝苏酌夏,突然将自己的嫡妹纳为妃嫔,而他原本极其宠爱的棺女置若罔闻。
这件事,甚至一时之间在他们这里是一件笑谈。
兄妹之间,本就不可有那龌龊之情,即便有了那龌龊之情,又怎能如此光明正大落入众人眼中?岂非是要遗臭万年?
可是,不过短短一月,他们又听闻——
听闻,南晟皇帝苏酌夏,为了拒绝各各蜀国和亲之请,不惜废后让那棺女坐上皇后之位。
听闻,南晟皇帝苏酌夏对棺女极其宠爱,更是有独宠之名。
如此看来,那一向以不贪爱美色为名的南晟皇帝,竟也抵挡不住那棺女的魅力。这般想来,恐怕是那棺女的确是极美!
而坐在龙椅上的男子听着下面的争吵声,许久,才懒懒开口,“好了,孤已经明白众卿家的意思了。这件事,孤会自己处置。”说罢,眼眸淡淡扫了一眼那众人,这才又再次开口,“若是无事禀告,便退朝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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