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像是看出了南泽雨的疑惑,他小声说:“据说万国侯喝茶只用自己的杯子。”
南泽雨冷笑道:“难道他去哪儿都随身带着?”话一出口,南泽雨就后悔了,因为他忽然发觉,就算是随身带着一箱杯子这样荒唐的事情,万国侯也可能真的会做。
南泽雨原本打算先等曾秘书长过来,打个招呼,事情也好办一些,谁知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出现。而审讯室内,面对一言不发的万国侯,两个年轻的警官都一筹莫展。
南泽雨暗叹了一口气,他走到审讯室门前,敲了敲门,接着转动把手,走了进去。
“南厅长?”两个年轻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上司,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南泽雨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让开,然后坐到了万国侯的对面。
“怎么称呼?”南泽雨盯着万国侯看了几秒钟,先开口问道。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万国侯懒洋洋地说。
“哦,原来你姓万啊。”南泽雨沉着地说。
外国男子眨了眨眼睛,“南厅长真幽默。”
“比不过你。”
万国侯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南泽雨这才注意到,他的杯子竟然是用琥珀做的。杯子的造型像是两片相互簇拥的荷叶,一丝幽幽的凉气浮在冰茶表面,犹如泛着莹蓝光泽的神秘湖泊。
“这杯子真不错。”南泽雨赞叹道。
“怎么,不纠结我的名字了?”万国侯换了个姿势,绿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南泽雨。
南泽雨莞尔一笑,“有秘书长作陪,有琥珀杯伺候,再加上厅长来审讯,想来也只有侯爷能办到了。”
万国侯露出赞许的表情,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金属小卡片,递给了南泽雨。“南厅长快人快语,我很喜欢,交个朋友吧。”
南泽雨接过卡片一看,果然正中刻着一行小字:ernest-august。
“我能不能问一下,背后这个010,是什么意思?”
万国侯眼中闪过一丝嘲弄的笑意,虽然一闪即逝,但南泽雨还是捕捉到了。他极力克制住心里的不安:“该不会是说,我是收到卡片的第十个人吧?”
万国侯笑了起来:“南厅长果然聪明,我刚才还在想,万一你要是问我这是不是bj的区号,我该怎么办呢。”
南泽雨哭笑不得,对方句句都带着讥讽,可表情又礼貌而友善,他吃不准对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索性单刀直入地说:“3月6日晚上,是你的司机报的案?”
万国侯颔首,表示确定。
“你跟叶颖君认识吗?”
万国侯摇摇头。
“你能不能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
万国侯想了想,有条不紊地说:“当时应该是晚上11点左右,我的车开到距离‘松之里’几步远的地方时,突然掉下来一个人。”
“是掉下来的?还是她自己跳下来的?”
“我没有看到。”万国侯面无表情地说,他停了一下,补充道,“但我看到那姑娘的衣服没穿好。”
南泽雨暗暗吃惊:“衣服没穿好?”
“对,她穿着和服。和服穿起来比较繁琐,一般穿好之后都会再三检查。可她腰里的袋带系得很随便,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系上。不论是不是自杀,都不会有人穿着和服却刻意解开衣带吧。”
面对他的反问,南泽雨有点狼狈,他转移话题说:“咳,两个月前,你送了一张名片给马道生?当时在场的还有曾秘书长?”
万国侯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惊奇:“这个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南泽雨稍微有些窘迫:“只是再确认一遍。”
万国侯说:“是。实际上,我送名片的时候,在场的还有沙部长,不过他有事先离开了。”他眨了一下眼睛,像是有些倦怠,“我为何要把自己送出去的名片再拿回来,还偷偷放在一个女服务员身上?”
滴水不漏。南泽雨无奈地揉了一下眉心,“你误会了,不是在怀疑你。只是相关的人和事,我们都要问清楚。”
万国侯却说:“如果我是你,或许也会怀疑我自己。”
“此话怎讲?”南泽雨立刻来了兴趣。
“很简单,如果是小案子,报案人不一定与之相关。但看到死人了,不逃跑却还想着报案的人,不是正义感太强,就是贼喊捉贼,对吗?”
南泽雨赞许地笑了笑:“我相信你是正义感很强的人。”
“但有时候,正义感很强的人,也可以贼喊捉贼。”万国侯接道。两人相视一笑,南泽雨忽然对万国侯有了几分好感。
“还好,我有证人。”万国侯的话让南泽雨有些好奇,“那就是‘松之里’的老板高靳。”
“你认识高靳?”南泽雨故作惊奇地问道。
“点头之交罢了。但出事之后,我在第一时间就见到了高老板。”万国侯慢条斯理地说。
南泽雨犹豫了一下,“所以,服务员跳楼这件事,高老板是知情的?”
“我不清楚,因为我没有进入高老板的包厢,而且,那时已经打烊了。”
南泽雨很想叫一旁的警察停止记录,但他心知自己无能为力,背后的摄影机记录下了他们交谈的全过程,更遑论单向玻璃外还有一群人正目睹这场“审讯”。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高靳啊,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这件事超出了我的能力范畴。至于郭秘书那里,就都推给高靳吧。
打定了主意,他反而轻松起来:“这样看来,此事还有待进一步调查。我们贸然请你前来,是我们考虑欠妥。”
万国侯平静地说:“配合你们调查,是我的义务。”
南泽雨见对方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心下暗喜: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强敌。他主动站起来,向万国侯伸出了手:“那就多谢你的谅解了!”
万国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轻轻地握住了南泽雨的手:“客气,我们以后多联系,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