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长安迎来了盛夏。
庭院里,楚青衣用衣袖轻轻擦拭着黑色的剑身,表情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其实一直想不通,为何他们这么招摇的几个人住在客栈的后院那么久,却始终没有人来找过他们麻烦。
就连上次那个想夺她剑灭口的金甲男人也没寻来过。
“因为爷爷他设了一个‘界’啊。”
她的眼前一黑,一双柔软的手遮住了她的双眸,藏月透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界?什么是界?”
楚青衣抱着剑,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现在的她已经习惯了藏月随时的出现,习惯了她随意的触碰,也习惯了她随刻来探听自己心中所有的疑问和困惑。
“界啊,就是一种无形的保护层,可以隐藏住我们的气息,让敌人发现不了我们。”
“你爷爷。。真是厉害。。”
楚青衣的声音听起来却很失落。
藏月没有收回手掌,她听见了楚青衣心里没能说出的那句话:可惜范伯伯却不让我跟着你爷爷学本领。
过了一会儿,楚青衣忽觉得耳旁一阵热痒,是藏月柔软的唇无意间擦到了她的耳朵。
“这样吧,我可以偷偷把那些咒语教给你,但能不能学的会,就看你自己啦。”
“真的吗?!”
楚青衣忙转过身,她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跳的飞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很快可以学那些玄妙的咒法的缘故。
“恩!我可以教你,但是——”
藏月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一折为二,她眨着明亮的眼睛笑着将其中一半递给了楚青衣。
“作为交换,你要先教我画画如何?”
在接过断枝的那一瞬,楚青衣突然觉得或许教眼前这个女孩画画要比学会那些天地玄黄之法更重要了。
但是一个时辰后,她就觉得自己想错了。
因为藏月实在不是一个好学生。。
“阿月,你这是在画房子呢还是在画胡咒呢。”她哭笑不得地望着地上歪七扭八的图案。
“是先生你教的不好!”藏月蹲在地上,撅着唇望着青衣。
“可我都画给你看啦。”楚青衣指了指自己在旁边一蹴而就画的庭院。
“你一上来就这么难,怎么可能学得会嘛!”藏月樱色的唇撅得更高了。
“能学会的。”楚青衣走到了她的身后,自然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树枝在沙土上游走,她轻声道,“相信我,只要你用心去画,你不仅能学会画房子,以后还能画出所有你看到的东西,甚至。。”
甚至。。看不见的东西。
藏月一愣,她听见了青衣心里的这句话,微微别过脸,望着她苍白而安静的侧脸。
原本地上胡乱涂鸦的线像变戏法一样,不知不觉间成了另一幅模样——
一个撅着唇的女孩。
女孩画成了,青衣却没有松开握着藏月的手,只是直愣愣地望着地上的画。
她方才。。只是想帮藏月把庭院画出来,可不知不觉间竟画成了她。
因为方才。。她心里想着的。。只有她。
“青衣。。”藏月小声地唤道,“你抓痛我了。。”
楚青衣猛像似幡然醒悟般松开了她的手,仓惶地倒退了两步,低着头道歉,“对不起。。”
她忽然变得不敢看藏月,在藏月清亮亮的目光注视下,她觉得自己掌心纤细的血管在皮肤下紧张地跳着。
“真是的。。这点小事道什么歉,好见外啊。。”
藏月倒似没有察觉到青衣的异样,她只是轻轻揉着适才被青衣抓痛的手背,笑道,“看你瘦瘦弱弱的,没想到力气还挺大。”她微微一顿,凝眸望着青衣的手,“对了青衣。。你的手一直都这么凉吗?”
藏月觉得方才好像被一块冷玉握住了一般。
青衣黯然垂下了眸,“我生来就这样,以前也看过大夫,说我这是天生邪寒入体,恐怕活不了多久的。。可是也没人告诉我,活不了多久究竟是多久呢?我并不是害怕,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然后有一天就会忽然悄无声息地死掉。。。”
她话音未落,眼睛倏地睁大。
那双温暖柔软的手按住了她凉薄的唇,手的主人皱紧了眉头,“你要是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就不教你学咒了,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
楚青衣静静地望着藏月,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热度,什么都没说。
她没听见藏月在碎碎念什么,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她的手好暖。。真的好暖。。
“不仅是我,大家的手都是暖的呀。”藏月自然能听见她心中所想,便直接回道。
楚青衣忽然大幅度地退一步,用了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望着藏月,把她吓了一跳。
“青衣。。你突然怎么了。。?”
“我。。我有点不舒服。。不用管我。。”楚青衣看起来有些心烦意乱。
“你没事吧?”藏月见了,忙上前想要摸摸她的额头,“哪里不舒服?”
没想到楚青衣竟像躲瘟疫般避开了藏月的手。
“青衣?”藏月凌空悬着手,疑惑地望着她。
“我没事。。回房歇息一下就好。。”
青衣抱起放在一旁的黑剑,不等藏月反应过来便匆匆跑走了。
藏月极困惑地望着青衣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她就变得这样古怪。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她如果不碰触到人们,好像就永远看不透他们真正所想。
可是有时候,即便能碰触到他们,她好像还是读不懂人心。
起风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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