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恩泽堂天色已渐低沉,若不是临走之时交代过了小洁要频去知音阁里一日三餐伺候着素善,此时定会担心不已,哪还能耐得住性子等夏沫把药熬好了,盛出装入药罐里面带走。
“夏沫姐姐辛苦你了。府上师父还病着,我就不多打搅了,这就先回去了,来日再来拜访你们。”
艾月和义阳回到堂里的时候,若泽已经出诊归来。得知是艾月师父生了病把月儿搞得这么心急如焚,他反倒是比月儿本身病了还忧心。
“我们也没做什么,你快回去吧。天也晚了,你独自往来于街上怕是不安全。不如义阳你送送月儿吧!”义阳啊义阳,你可别说我没帮你。
一大早义阳就跑到恩泽堂找夏沫谈心,夏沫对义阳的心思自然心知肚明,就顺水推舟,成人之美了一把。
出了恩泽堂,艾月依旧脚踏清风,步履匆忙,一路上也都心事重重,不知道要跟身边的人说些什么好。半个时辰不到的路程,反而觉得比采药用去的一个下午都要漫长。怪哉这身边的人,平日里都聒噪不已,怎么偏偏此刻也静若止水了。
“今天,还是要谢谢你。”
艾月犹豫再三,终究觉得若不是义阳一路陪着自己,处处挺身保护,恐怕现在也没办法好端端的站在这凤尾巷上了吧。虽说他时常一副嬉皮笑脸、豪放不羁的模样,但是那乐观阳光、潇洒快意的个性倒也几次三番的让自己绝处逢生。第一次是救她于马蹄之下,第二次是解她于淋雨之围,第三次是护她于坠崖之巅。虽说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然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更何况他从来对自己的帮助都是淡然一笑,不图回报;而对自己的困难都尽心竭力,乐此不疲呢。
“哈哈,为艾月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更何况,我也没做什么,就只是陪着你罢了。对了,今天摔下山崖,一路都是碎石土坡,你没伤到哪里吧?”
可能平日里被无视惯了,今天被艾月接二连三温柔若风般对待,义阳反倒有点适应不来。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她的耐心就好像是前世未还的情,总也用不完;对她的痴情就好似源头汩汩的活水,总也流不尽;任她对自己是冷眼旁观,不屑一顾,亦或旁若无人。
“还好,不打紧。”可其实,身上处处都还挺疼的。
艾月边说着,便自然的摸了摸提着药的左臂。虽说义阳一直把自己搂得紧紧的用整个身体当肉垫给自己靠,可上下颠簸,免不了擦伤皮肉,略有淤青。
“跌打损伤药你府上有是没有?不如我等下取来给你送去?”
艾月微微皱起的眉,虽然只有一瞬间,也恰逢其时的被义阳看到。
“不必了...”
走了这么久的路,艾月才意识到,这竟是第一次和义阳两个人单独相处。一天下来,这一路上说的话也都是从未有过的多。平时虽说总会在恩泽堂,景缘坊,凤尾巷的各处遇上义阳,却总有旁人在侧,终也没捞到一个时机是二人面对面静静的说句话。一天相处下来,对身边的人的了解,总算是比平日里对他的误解,要多了些。
“素善他...”
义阳的话才刚问出口,连个等答案的机会都不曾有,眼下已经到了艾府大门。看到门口熟悉的灯火,艾月一时间觉得解脱,竟是回给义阳一个欢欣的微笑。可她不曾想到,如此平常无奇的一个微笑,在义阳看来却吹散了万卷云,千层浪,直刻进他波涛汹涌的心口。
“谢谢你送我回来,不早了,你回去也多加小心。药快凉了,我先进去了!”
她随风飘起的长发如瀑,莲步轻移,玉袖生风,宛若仙子般超脱,可那回首转身间却没有丝毫对自己的留恋。
难道对艾月的喜欢,只能是痴人说梦,徒然一场?看着艾月跑开的背影,义阳竟有种失去的心塞。他呆立半晌,蓦然离去。甩开的纸扇,翩然而起,嘴角却勾勒出一丝苦笑。
原来,这世上还有真心买不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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