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能感受到它的躁动。
沈安和又给他倒了一杯。
沈榷低头看着那杯酒,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激动的心情终于一点点回落,头也一点点垂下,在沈安和以为他喝多了不胜酒力之时,忽听他闷闷地说了句:“对不起!”
沈安和执壶的手一顿。
而此时,身旁的沈榷紧接着又说了句:“是为父……对不起你!”
沈安和歪头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之时,他捏着酒壶的手指不自觉用力。
对不起啊,这是他等了多久的三个字呢?
他出生便体弱,被下毒后更是连门都出不去。生母厌恶,一心扑在弟弟身上,父亲冷漠,常年不来看自己一眼。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遭人嫌弃的累赘,不招人喜,不招人待,像一块被人捡回去不过把玩两日便被弃之墙角的石头,身上生了苔藓也无人问津。
他的心被扎得千疮百孔,碎的一块又一块,怎么拼接都有缝。然而他依旧渴望被人爱,哪怕在无人之际,被那个宠坏的弟弟各种嘲笑与欺负,而生母见了只当没见,甚至有意纵容,他还是想要被人爱。
他吵过闹过,争过辩过,可无济于事,到最后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糟。于是后来他告诫自己,若他做个乖乖听话的孩子,不争不抢,不吵不闹,更不去怨怼和辩驳,是不是就可以换来母亲的目光,父亲的回头,从他们身上寻得哪怕半点偏爱。
可孰料到头来所有一切皆空想,妄念才是最赤裸的真实。
沈安和目光幽沉,看向院子某个漆黑角落。
而那角落像极了他曾经的人生,不见喧嚣不见光,一片混沌黯淡。
忽地,一个爆竹不知被谁丢进了那个角落,随着一道“嘭”声落下,一道光倏然亮起。刺眼夺目,将周遭一切全部照亮。
沈安和冷冰的目光因此动了一下,下一刻,那片冷冰像是被那道光倏然融化,竟是一寸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嘴角逐渐上扬的笑意。
还在纠结什么呢?如今的他有了光,有了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与动力,他不该再与过去纠缠,放开才是未来。
所以,是时候与自己和解了。
一旁的沈榷依旧在重复着对不起,那三个字一旦开口便像是开了闸,再没有什么难为情,每说一遍,就要比上一遍更加顺畅。
“对不起,为父不该那般对你,对不起,对不起,是为父伤了你……”七尺男儿,曾经战场上最勇猛的雄鹰,此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咽咽地像个孩子。
“对不起……”
在沈榷再一次说出这三个字后,沈安和忽然开口,声音平淡不见任何情绪:“堂堂安平侯,哭成这样不要面子了吗?”
“啊?”沈榷一愣,下意识扭头看向沈安和,回过神来后又去看四周,很快发现有好几双眼睛正似有若无地朝他这里瞅。
堂堂安平侯老脸一红,用袖子狠狠擦了把脸,红着眼睛道:“不要了,面子……面子没有儿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