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半秒内就摆出了迎敌的姿态。
但老队友并没有对她出手,他好似就是在这里等着她那般开口问道:“裕里,你有想好是否要和我一起走了吗?”
裕里的呼吸滞了一下,但在她给出答复以前,川岛司又开口了,他有些局促地说:“裕里,你记不记得当年的事?十年前吧——真是巧合——那正是在这个小公园里发生的事,那天我对你说我喜欢你……那时候你说我们还小,那么现在呢?”
有那么一瞬间,裕里在这个穿着晓袍的青年川岛司的脸上捕捉到了和记忆中的男孩子脸上一般无二的羞涩表情。然后她回忆起当年的那日里这萦满月光的小公园。那时被男孩子表白时的心情已经记不清楚了,但她知道自己那时心中一定满是老师的影子,而现在……
裕里抬起头,只能对他说,“抱歉,我不能。”
川岛司和那时同样明亮的双眸暗淡下来,但他并未放弃,他说:“即使并不喜欢,也请和我走吧。”
裕里有些焦躁得摇头,周围的爆炸声还在持续,越过川岛司和环绕公园一圈的矮树,她能远远地看到自己之前的目的地那里有个穿着晓袍的男人凭空站立在天上,一群木叶忍者向他攻过去但都收效甚微,裕里并不想在此时和老队友纠缠,她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她想去那边战场看看、去做些力所能及的抵御。
但老队友仍旧拦住了她,裕里只得暂时放弃,去听他的理由。
“小村裕里,你看起来很累,”川岛司走近了两步,只是认真地看着她,“从我们上次见面起……不,也许是从小时候到了木叶以后开始,你就给我一种感觉——你很孤独,裕里。你有弟弟,有同组的同伴,有老师,有同事有那么多认识的人,但你的内心里,此刻好像并没有人和你站在一起。你小时可能还好,但到了现在,你太理智了,太坚强了……所以你看上去真的很疲惫,你需要休息。你的状态……看起来就和奈亚老师最后的那段时间里一样。”
裕里吃惊地看着川岛司,一时间并不能言语。她的理智让她否认,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她川岛司说得没错。
“是什么让你如此呢?”川岛司顿了顿,然后像是自言自语那样接着说,“我认为是木叶。它设置了太多的条条框框将你束缚,又以责任的名义让你背负上枷锁,所以只要仍在木叶你就并不自由。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离开,只有甩掉了那些不必要的负重,你才能获得灵魂上的自由和平静。”
有一瞬间裕里有点动摇,但在两天前醒来的那个清晨、在她劝弟弟小村展认真选择不要被他人所左右的那个午后,她已经清楚地知道她只是木叶的忍者小村裕里,时至今日,她已经选定了一条自己认定是正确的道路,并将一直走下去。
见川岛司急切地还想说什么,裕里打断了他,以避开那些让她感到窘迫的思考。她说:“我不会走的,你就是来问我这些事的吗?”
川岛司看了裕里很久,最终就像是他当年并没能成功说服奈亚老师那样,他此时此刻也并不能说服小村裕里。片刻之后,他回答了裕里的问题,“不,我们是来复仇。”
这转折让裕里呆了呆,但她居然感觉时光又回到了二十八班还在的时候,她们只是在像往常一样就某件事情进行讨论。所以她收起战斗姿态十分平静地问:“虽然我们以前生活的村子被木叶和沙隐的战争破坏,但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现在你想怎么报复?破坏木叶吗?杀了所有人?”
“是为了其他的事,”老队友也耐心地解释,他指着裕里先前看到的那个站在半空的男人说,“那是组织的首领,几年前他最重要的同伴在本应是和平谈判的时候,被雨隐的山椒鱼半藏和木叶的志村团藏合谋杀害了。他这些年积蓄了力量,前不久已经解决了雨隐的半藏,然后时机正好,就来了木叶。现在的木叶刚解决外敌又来了内患,正是最弱的时候。”
“那么你?”裕里这么问的时候,不由就想起了曾经看到的幻术里雨隐村永不停歇的雨。
“是为了奈亚老师。”川岛司回答,“那次事件是一切的开始。”
裕里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回忆起老师最后那段时间的疯狂忙碌和幻术中的那些见闻。当年老师便是在参与了这个秘密行动以后,就一直被监视起来、受到猜忌、最后到达了那样的终结的。但裕里还是说道:“老师不会希望你这样做的,他当时清楚自己经历的事,并且早就做好了觉悟。事实上……他是为了保护我们战死的,他不会希望你以这种方式报复。”
沉默笼罩住两人。
恰在这时村子里终于想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川岛司回头向战场那里看,十多个根部成员出现在那边建筑物的废墟顶上,而带队人正是他们刚刚提到的团藏长老。瞬间更多的爆破声响起来,先于意识之前裕里已经向爆炸的方向跑,因为她知道警报是一种信号,普通村民们也会开始随之组织紧急避难,而她一定要去帮忙。
“你又想做什么?”川岛司拦住她,仿佛有所预感那样问她,“你又有什么危险的计划?就像我把你从河里捞起来的那次一样,你本来可以有无数次见好就收安全逃生的机会,但你就为了这个牢笼一样的村子,居然做到了那种地步……这次呢?”
裕里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她把收起来的苦无摸出来。
“这就是忍者啊,司。”她轻轻感叹,“这个村子给了我太多,是我根本不可能割舍得下的。无论枷锁与否,责任就是责任,不可以推脱。你也知道我的梦想吧,我想看着和平的新时代的到来,怎么可以在触手可及的时候被破坏掉?况且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做好了觉悟。”
裕里的全身都紧绷起来,随时可以出击,她最后问道:“毕竟我们现在是敌对的,所以你要先和我打一场吗?”
不。川岛司无声地说着,默默地让开。在他叛逃时没有、重遇时也没有、只有在此刻,川岛司才正真地意识到曾经木叶四十二年第二十八班的两个成员已经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但都为之坚守的道路。
两者背道而驰。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心平气和地谈话了。
但在最后,擦肩而过时,裕里仍没忍住对司的背影说:“小村展可能会去找你,到时还请麻烦代为照顾一下。”
老队友也干脆地回答说,“好。”
——
头顶月光黯淡繁星满天。
小村展飞快地穿出一片树林,两天来的奔波让他满身狼狈,但此时少年眼中神采奕奕。他身处小山丘的顶端,夜幕笼罩下的一座城池完全展现在他的眼前。小村展仔细辨认了片刻,终于确定了目标所在。
和离开时对姐姐说过的一样,这种时候他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这些天他已经做完了一件,现在是第二件。小村展用和来时一样快的速度飞奔下小丘,几个闪身跃上城墙。他在连成片的屋顶上疾走,奔向城里那座最高的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