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从长春宫到晋王府,又从晋王府到杭州,未曾想兜兜转转了一圈,他又回到了长春宫。然而故景依旧,这宫殿的主人早已不在了。
他记得,那庭院中的一花一草,都是母妃精心培育的;如今花叶凋零,只剩下干枯的枝干迎风摇曳。他记得,小池塘里的鲤鱼,是舅舅托人带入宫的,说是给他解闷玩儿;然而现下池塘内空空如也,只剩下一潭死水,连清风也吹不起半点漪沦……
这些,他都记得。当踏入宫门的那一刻,所有的前尘往事,便猝不及防的闯入他的脑海中……母亲欣喜时的微笑,母亲生气时的皱纹,母亲伤心时的泪水……一瞬间,他全部都记起来了。
养心殿内,皇帝指了指龙案上成堆的奏折,对邵安道:“这堆,是孙谏明等文官的奏折,全都为替晋王求情。那堆,是高子重等武将的奏章,要朕严惩不贷。”
邵安头疼,高巍果真是不放过任何掐架的机会,什么都要插上一脚。无论何事,到最后都会沦为党争的武器。这次也不例外。
于是邵安求情道:“晋王其实并无篡位之心,因奸人挑拨,对圣上有所误解,才会犯下此等大罪。请圣上念在多年兄弟的情分上,宽恕开恩。”
皇帝早料到邵安会这么说,又道:“朕知道老八的性子,他哪会有这么多花花肠子。只可惜他年少无知,被奸人利用。冯致远的密折朕看过了,也了解杭州发生的事情。听闻,军队物资都没找到?”
“是臣无能。”邵安赶忙请罪。
“你和你哥哥,还有那么多官员都没找到,看来不是无能,而是军队根本不在杭州。”皇帝断言道,“朕怀疑,是在京城。朕已全城戒严,挨家挨户搜查了。”
这点也是邵安最为担忧的,京城之中,天子脚下,居然会混入叛军,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邵安附议道:“圣上英明。”
“至于晋王的案子,由于刑部官员犯案,大理寺正在调查,看样子无法三司会审了。朕打算由你主审,你意下如何?”
“臣不能受命。”邵安辞道,“臣与晋王有旧,理应避嫌。不如请大理寺卿裴大人主审此案?”
皇帝本就是试探,见邵安硬辞,也不强求,“那就让大理寺、御史台和中书省凑成‘新三司’会审吧。”
※※※※※
不久,皇上就把审案人员定下来了。中书省是孙敕,大理寺是裴绍钧。至于御史台,自从前御史大夫于承平致仕后,一直处于群龙无首的混乱局面。直到两月前,皇上才从地方上选了个名叫赵世康的官员,擢拔为御史大夫。于是赵世康还未在京城站稳脚跟,也没摸清京中各派势力呢,就被推上去参与谋反大案的审理了。
“这个赵世康什么来头?”交接完了杭州的案子,邵安现在终于可以悠闲的坐在政事堂中,和孙敕聊天谈心。
孙敕在吏部干了这么多年,早已熟记了各位官员的来历背景,连履历都不用查,闭着眼睛就能背出,“他是皇后娘家的人,此次能调上来,是靠国丈亲自向圣上举荐,求了好久才得来的呢。”
“国丈怎么不去颐养天年,居然要去蹚浑水?”
“可能是清闲衙门待久了,想找点事做。要是干得好了,还能挪挪地方呢。”孙敕半开玩笑的说道。
邵安撇撇嘴,对此不屑一顾。要知道本朝一直防着外戚干政,对外戚当官有严苛的要求。况且当今圣上的母亲早逝,母家势微,朝廷上几乎无人。有这个例子在此,即使其他外戚们干的再好,也无法确保能更进一步。即使像国丈这种位列一品,也不过是个闲职。
“算了,不过是凑数的闲杂人等,这件案子,还得要靠你和裴大人多多操心了。”
“应当的,应当的。”
“还有,皇上急着等结果呢,所以这个案子要办得快。当然,也别马虎了。”说到最后一句,邵安的手指轻叩桌面,以示强调。
说是“别马虎”,其实是“要马虎”的意思。孙敕了然一笑,这案子该怎么审,他已心中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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