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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考虑到盖亚表面的变迁,沧海桑田,这却又是进化论的有力佐证,证实了环境的变化,会导致生物形状、实质上是生物DNA的迁延。
身为旁观者,这一切,是怎样触动了方然呢;
是种群的灭绝。
实验中,培养皿里的特定条件,会催生出特定演化方向的细菌群落,这一过程司空见惯,非但如此,环境条件的均一性、特定性越显著,菌群DNA的统计角度差异就越小,彼此之间越是相似。
进而,在条件剧烈变化时,种群灭绝的概率也就越大。
观察盖亚的生命之树,从最初的原始生命,一直到枝繁叶茂的现代生物,演化的分支无数,一直延续到今天的演化轨迹却寥寥无几,绝大多数曾经存在的物种,都难免会灭绝,只有演化分支上距离遥远的变种才得以幸存。
物种层面的灭绝,在盖亚生物圈的四十亿年历史中,岂但寻常,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但即便如此,新的物种,又一直在不断的诞生着。
生命的本质是什么,是生存、繁衍,循着无限长的时间线前行,稳恒态的外界环境,催生出个体DNA高度同一化的种群,进而形成分类学的“物种”,这种事,历史上必定一直在发生,否则,便无法解释为何始终在缓慢演化的生物群体,本应已经适应了环境,却又会在环境的剧烈变化下迅速灭绝。
生命科学的这一领域,对永不下车的启示着实寥寥,方然很少关注。
但现如今,他却禁不住会想,倘若一个人以追寻永生为目标,对盖亚生物圈实施大灭绝,这种行为,究竟会意味着什么。
站在“那个人”的立场,或者,就是他自己的代入想象,大灭绝对永生追寻者来说是一种必须,至于这样做之后,盖亚表面会变成死气沉沉的生命荒漠,目之所及,再见不到任何生命的痕迹,这些都只是永生的“副作用”。
但进一步的想,所谓永生,本身就不可能是一蹴而就、一劳永逸的。
永生,将生命延续到无限长,严格说来,这种事永远也无法真正完成,正如再怎样大的确切数字,与无穷大相比都不值一提,永不下车的无尽长路上,风险殊难预料,即便一心憧憬永生、极度渴望无限长的生命,并为此竭尽全力,方然也格外清醒的意识到,追寻永生这种事,失败的风险仍会大到不可想象。
与真正的永生相比,失败,才更寻常,失败的概率甚至极度逼近1.0。
希望如此渺茫,并非手段有限、而是风险在时间轴上累积而导致的渺茫,并未成为方然的前进阻碍;
只因除此之外,他并没有一点办法,去应对那掉落车外的恐惧。
但,倘若追寻永生的代价之一,就是盖亚生物圈的大灭绝,甚至,根本上意味着除“那个人”之外的一切盖亚生命形态完全消失,事情的性质,就不再是一个人是否能永生这样简单,而涉及到另一个他可以不加考虑、却着实意味深长的问题:
永生,固然很好;
但如果“那个人”万一失败了,情形又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