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缓缓垂下,黑眸渐渐平静,她微弯着身躯,似一下子承受不住刚刚的幻觉。
眼瞳忽而一动,再次停止。
里面本是一片白雾的景象,渐渐消失,露出脚底一条扁舟,耳边有细细的流水之声,清雅之极,缓缓抚平她恐惧的心里。
扁舟缓缓前行,她凝着前方,是都城蠹。
她六年后回都城之时,便是坐船而来。
脸上渐渐扬笑,她马上就要见到萧何了,覆着氤氲的黑眸渐渐清明,映出都城繁华之景。
听闻,现在的萧何已是高高在上的丞相。
听闻,现在的萧何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髹。
她的萧何,经过六年的蜕变,终于脱去了青涩稚嫩,终于把握住了高位。
然而。
翠竹说,现在的萧何,有很多女人。
不过只是一个月换一个女人罢了,她不在意。
翠竹说,现在的萧何,宠了一个女人。
不过只是一个女人罢了,一个月后,该换新的,她不在意。
翠竹说,萧何对这个女子不同。
繁华的都城一转而逝,瞳孔中映出一个蓝衣女子,那女子背对着自己,走向一间屋内。
她急忙走过去,伸手要去拽她,这个女子,一定是翠竹说的那女人,这样就堂而皇之的进入萧何的屋内。
下一刻,她怔愣在原地。
自己的手,从蓝衣女子伸手穿过!
她怔愣地望着自己的手,却听见屋内女子的一句:“爷,渴了吧?”
瞳孔紧缩!
那蓝衣女子,是自己!
怎么回事?!
她明明来了都城,这明明就是相府,是相府的暗祥苑!
“梦儿,有翠竹在,你折腾自己作甚?”
她看见从内屋走出的萧何,是一身纯碧绿之色,虽还是那张一模一样的容颜,却是年轻了很多,此刻,带着幸福的笑意。
“爷要喝茶,当然得喝梦儿亲手沏的!”蓝衣女子娇嗔。
萧何笑容灿烂,但掩饰不掉眉间的疲色。
“爷还在为宫中的事烦忧?”
萧何接过她手中的茶,抿了一口,叹:“现在的皇帝太小,刚刚登基又顽劣,与我之间又不大对付。”
“皇帝似乎很不喜爷。”蓝衣女子陈述。
萧何并无隐瞒:“恩,萧家是世承的,他自是看不起。”
“那爷有何打算?”
他放下茶杯,忽地一笑:“梦儿不用担忧,只要许家没倒,萧家就无事。”
半梦惊恐的合不住嘴巴,这……这……这是六年前!
怎么会这样?!
她想迈动双腿,双腿却不听使唤,耳朵里充斥着屋内两人的说话声。
不!
她不要在这里,不要!
“爷,等会儿吃过晚饭,早些上.床休息。”
可蓝衣女子细细柔柔地低语,还是传进了她的耳朵。
晚饭?
不!
不能吃!
在她还没来得及阻止之时,门口已走入几个婢女,端着饭菜进入。
她急忙冲过去,想要打翻被端来的饭菜,可双手却从中穿过,她一惊,直接整个人冲上去!
然,奇迹依旧没有发生!
饭菜陆续上桌!
她看着两人走向桌边,蓝衣女子为他盛了米饭。
忽然,她镇静了。
她的萧何没有死!
对了,这个人是假装萧何的何夜!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见一身碧绿的萧何,张口吃下一道菜。
头忽然疼痛,被剧烈拉扯!
眼前的景物扭曲,逐渐混乱,意识渐渐消亡!
“姑娘,您醒了?”
她猛然张开眼睛,盯着蓝色床账,记忆渐渐归拢!
一个激灵坐起,苍白着脸惊恐望着床上,触目所及的是一片干净,却还是跳下了床,吼道:“我要换床!”
翠竹躲开她突来的身形,站在一旁垂首道:“姑娘先把药喝了,我这去找管家。”
“管家?!”
“是,现在相府的事情都交给了夫人,夫人说,一切事情都要先经过管家的同意。”
半梦忽而尖叫:“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翠竹音调不变。
半梦一听极为恼怒,甩手就扇飞了翠竹手中的碗!
砰地碎裂在地!
浓黑的药洒落一地!
翠竹的手轻轻放下,左手虎口之处缓缓向外沁血。
“告诉爷,我要喝绿叶绿!”她上次被蟒蛇咬伤,相爷就给她喝了绿叶绿,可蟒蛇也无毒。
翠竹微声提醒:“姑娘,绿叶绿就只有一颗。”
半梦似疯了般:“不!爷爱我,一定会为我找到绿叶绿的!一定会的!你去找爷!去啊!”
“姑娘,这时候爷不在相府。”
此时,天色刚黯淡。
.
复始拿着碧绿衣料,今日熊孩子不在,她又把握不住尺寸,便只给萧何量了。
不过既然答应了熊孩子要先给他做,她这个做娘的,自是要说话算话,便拿起宣纸,提笔勾勒,是为碧绿衣服上配的金色图案,她只要画出一种即可,一大一小,父子版。
外面突然传来嘶吼声,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出。
暗祥苑的门口,半梦竟然只穿了单薄的衣服站在那里,被暗影拦住。
一看到自己,她突然冲了过来,连侍卫都没拦住:“复始,你明明是爱何夜的!你为什么要变心,为何要与我抢萧何?!”
复始凝眉。
半梦一个耳刮子就扇过来,“你不要脸!”
芳华突然挡在自己面前。
然。
半梦的手被暗影拦下。
“滚开!放开我!”
半梦脸白如莹,头发披散,眼眶通红,藏着疯狂之色,出口的话皆是戾气。
“拖走!”复始命令。
沉稳,不可违抗!
疯癫之色中的半梦,也不禁一缩。
像,太像了!
她学会了一半的萧何!
“你明明是就是个淫.妇!偏偏还好装清高来勾.引萧何!何夜刚死,你就爬上萧何的床,你明明就是贱女人,你凭什么得到厚待?!”半梦咬牙切齿吼道。
复始眉凝的更紧,她很讨厌半梦出口的话!
更讨厌这个女人!
虽长相娇美,但一颦一笑之中,都有一种让她不喜的感觉,从第一次相见,就是。
可她一直以为,她是何夜,不,是那时候萧何的女人,所以她再三容忍,对自己的敌意,对自己的轻视。
以为半梦是聪明的,虽然总是在萧何面前时不时出现,到底是没有做过过分的事情。
她只当,是半梦的不甘心。
但这个女人,越来越不知道好歹。
竟然要杀她儿子!
杀气溢出,张扬跋扈,冲破禁锢挣脱束缚,琉璃眸子的影子中,只剩了疯癫的半梦。
“退开!”
芳华一惊,反射地听令移到旁边,视线在复始身上无法移开。
暗影亦是惊住,反射松了半梦的手,乖乖后退。
此时的复始,逆着屋内的光线,迎着血色的月色,一明一暗,正与邪,似乎同时出现。
半梦微张唇同是一惊,后退了一步!
却没成功!
手腕被人钳住,她哆嗦开口:“你……你做……做什么?!”
复始的阴气极重!
满身的红衣透着血色,深深浅浅,好似血的斑驳。
“啪!”
清脆响亮!
惊!
寂静!
微吹的风,这一刻,似乎也静止!
突然而起的,是半梦惊讶的尖叫,扯破了嗓子的尖锐,如泼妇般让人皱眉:“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
这一巴掌,从早上到现在,她忍了太久!
苍白如莹的脸颊,瞬间浮起手五指印,带着破血的猩红之点,毛血孔似乎都被震破!
这一掌,极重。
却只是她作为一个娘亲,给儿子的一个小小的交代!
命与巴掌。
自是命重。
“你……!”
半梦再次张嘴的同时,嘴里有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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