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离开也与曹玄逸有关?
两人想到了一块,萧何正准备给她解释那日的事情,“是因为曹玄逸。”
“他们怎么会牵扯到了一起?”一个太初人,一个东平人,一个北,一个南。
“东平国皇帝向来子嗣薄弱,尤其男子较少,如今这个东平国皇帝膝下无子,公主倒是有十多个。东平皇帝又年衰体弱,他自是不会把皇位让给姐妹家的儿子,所以便想起了以前撵出宫的一位宫女。”
萧何这话,复始已猜出了始末。
“可曹玄逸是太初人,他有太初身牌。”话一出,她暮然想起上次那太监说曹玄逸假造身牌之事,瞳孔瞬间变大,难道是真的?
若是如此,曹玄逸一直在酝酿着什么事?
萧何知她已想到更深层次的认知,便从头与她说起。
东平皇帝曾无意间临幸了一位妃子的贴身宫女,既能作为贴身的,长的定是水灵,虽比不过后宫三千佳丽,倒也是清尘绝俗。第二日皇帝也是发现酒后乱.性,本想提了这宫女分位,但那位妃子不依,谁让皇帝宠爱那妃子,想着不过是个宫女,就没在意。
其实那妃子倒是无所谓,倒是那宫女是个硬脾气,她在宫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如今成了这样,一直寻死。那妃子觉得晦气,便把宫女赶出了自己的宫苑,其实事情到这里的话,那妃子也省心了。
哪曾想过了两个月,那宫女又来找着妃子,说是她与在外的相好怀了孩子,请这位妃子放她出宫。
出宫的事哪是这位妃子说了算的,但宫女每天都要来,她也是被吵的心烦,就命其他宫女出宫时悄悄带上宫女,这才放宫女出宫。
按理说这么多年过去,早就忘了这个宫女。
有一次东平皇帝忽然昏倒,病来如山倒,这一倒,倒是让他开始自责,虽说东平国皇帝在子嗣方面想来不好,尤其生男的几率微乎其微,但终究都延续到了他这里,难道就真的要从姐妹中间的儿子里挑选一位?
终究是皇帝,不甘心。
郁郁寡欢,这病半年没好。
当年的那位妃子已成了四宫之一,见皇帝如此也恨自己肚子不争气,生了两个都是个公主。
却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当年那宫女。
这一细想,她倒是觉得当年的事不太对。
那宫女说她与宫外的相好怀了孩子,孩子才一个月。
若是她真的出的去皇宫,又怎会苦苦哀求自己帮她出宫,如此一想,就更是肯定了那肚子里的孩子是皇上的。
可是男是女,还真不好说,但总归是一个希望。
她兴匆匆地与皇上说了此时,皇上一听也升起了希望,立刻召见了睿王,同样说了此事。
睿王便立刻着手秘密调查。
这边,皇上因着这一丝希望,病也渐渐好了。
睿王也送来了好消息,说是那宫女一路去了太初,已经命人去了太初寻找。
至于是如何找到了曹玄逸,萧何不知,睿王也没有与他说起。
但看曹玄逸现在这情形,他该是早就知道自己身份,只是没有一个恰当的时机,让他能正大光明,且不被任何人阻挠的亮明身份的机会。
曹玄逸在等。
而睿王在考验这个太子的能力。
东平皇帝也说,毕竟生长于乡野,教养与知识跟不上,若是不行,他便从几个适龄的孩子中找一个担负大任的。
江山与血缘,还是江山更重。
而六年前,睿王找到的人,是曹玄逸。
一切都表明,那位宫女当初嫁了太初男子,生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
而宫女因为生完孩子,没有被好生照养,适应不了太初的冬日不说,她丈夫也是个酒鬼,觉得这样的女人就是累赘,以前还能为他洗衣做饭,现在生了个野种,什么都干不了,打骂不断,后来听说是被丈夫一个酒罐子砸死了。
而后,丈夫跑了,还是邻居听到孩子哭声才发现的,便自己照养了孩子,其实也巧合,那邻居也姓曹。
后来,后来的事,复始知道。
她遇到曹玄逸的时候,他还穿着白布鞋,素衣。
他说他娘去世了,只剩他一个人了。
而他爹,更早之前也已去世。
所以,曹玄逸其实并无亲人,因着穷,也没交什么朋友。
“所以我觉得,曹玄逸会攀上左家,该是因为左家的财。”萧何直说了自己的心思。
“财?要那么多财有何用?”
左冷珍说用财为他坐稳了官位,该不是单单如此,若是曹玄逸早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一直密谋的,该是。
“蓄积兵力?”
“蓄积兵力。”
两人同时出声。
一个疑问。
一个陈述。
两人又是同时一怔,相对而笑。
默契就这样生成。
“你没发现?”
复始问的这话,萧何摸摸鼻子,也是坦白从宽了:“那一夜之后,我就撤了所有监视你们的人,以后也没有派过人。”
好吧,她觉得,自己要败给萧何了。
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地……唉。
“都城没有动作?”
萧何摇头,哼哼道:“他若敢在我眼皮底下搞,我不废了他!”
她哈哈大笑,附和一句:“丞相大人,您威武,小的佩服!”
萧何脸上有片刻僵硬。
今日复始醒来不生他气,他就觉得是天大的喜事了,自己能逗她笑一笑,今晚也就算圆满了。
可从没有想过,她还能与自己主动打趣,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发现。
竟然还这么自然。
笑容越裂越大,从心底升起的愉悦遍及全身,说话都满是笑意:“丞相夫人更威武,小的给您端茶倒水。”
一个刺溜就下了床,再回来已端了一杯茶,放在她手心。
凝着手中茶杯中的涟漪,映着床顶的米色,她忽地抬头,“谢谢你,萧何。”
她记得第一次进这屋的时候,床上的帷幔还是个比较暗沉的颜色,具体什么颜色,她已忘记了,那时候自己并没有去注意这东西,现在才忽然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换了浅淡,令人舒心的色调。
萧何的重点不在谢谢上,而在,她喊了自己……萧何。
而非相爷。
两人关系在今晚,显然有了很大的进步。
复始视线滑到他纤长手指上,到底是生在富贵人家的,特别漂亮,看着就跟块白玉似得,想上前摸一摸。
好吧,升起这种想法的时候,她枯皱如老妪的手已经覆上。
手感……极好。
可也恰似发现了自己的大胆,扯着唇角呵呵笑道:“手感很好。”
大实话。
萧何黑线。
可她明知道不好意思,还不放开他的手,真是……小妖精,挠他心肺。
想扑倒了她!
凤眸太过闪亮,她能看出里面是什么样的情愫。
能有一人,不嫌弃自己容颜,不在意别人眼光,全身心呵护自己,甚至爱的小心翼翼。
若是以前,她不信。
世上哪有如此的男人,若有,怕也只能是路边的乞丐,讨不到女人。
他位高权重,他不缺女人,单这两样,就足以让他寻个门当户对又有才气的女子。
可他突然就来到了自己身边,如神祗。
照亮她未来的路。
萧何。
他就是慢性毒药,一点点侵入到她心脏,腐蚀着她的旧感情。
也许,在这被腐蚀的过程中,新的枝牙已经冒了头。
心里,是有一点点喜欢。
不然,自己怎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好吧,他的手,真的很滑嫩。
萧何咬牙,身体紧绷,“摸够了没?!”
她悻悻收回手,咳,毕竟她是女人,虽然现在模样的自己足够当他奶奶。
但男人的脑袋,都是长在下面的。
萧何想法相同,他觉得,那玩意比自己都敏.睿的多,瞧瞧,不过碰一下,自己都还没有胡思乱想,它就高高翘起。
他真是控制不住啊!
今晚的复始,不仅美,还美到了他心坎。
复始看他咬牙忍耐的模样,把手中还没有喝的茶杯递给他,“要不,这个给你喝。”
她的模样真诚心,萧何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这是热水!”
分明是给他添火!
“那你等等,我帮你吹凉吧。”复始好心提议。
见她还真端起吹,脸又黑了一层,她这是逗自己逗上了瘾!
赶紧转移话题:“我去把那熊孩子抱过来陪你睡。”
吹着的动作僵住。
“曹玄逸的事只要不了,睿王就不会回去。”
萧何说这意思是,熊孩子现在还不会做选择,至于如何选择,他们这对从没抚养过他的父母,没有资格要求。
复始脸上扬起笑:“好。”
能再与儿子相处,已经是老天对她莫大的眷顾了。
见他朝外走,她忽然喊住他:“萧何。”
虽是第二次直呼他名字,但出口的语气,就好像已在心底念过数千遍。
碧绿锦帕上的金线随着烛光晃动,每动一下,就好似了春华,暖了一室。
他忽然转身顿住,春华猛然洒落一片,“怎么了?”
“偏院的人,都放了吧。”
薄唇笑意,“好。”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吃醋了似得,忙解释:“我是觉得,他们不干活总是浪费相府粮食不好。”
笑声从薄唇沁出,“整个相府都是夫人的,夫人.权利最大。”
额……
她醒悟。
自己果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直到萧何走出去,她一拍脑门,想到了比浪费粮食更好的理由。
她觉得,得告诉他。
手中的茶喝完,萧何已抱着熟睡的孩子走来,熊孩子被被子裹着,萧何刚把他放下,他就自动地从被子里滚出去,挤到了自己腿边,使劲偎着自己,寻着温暖。
“是挺肥的。”这是萧何抱他过来,再次的认证。
“这是福气。”复始辩驳,明显护犊子。
萧何看着孩子沉沉睡去,压低了声音,“这孩子有小媳妇了,他准备把他小媳妇养的跟他一样肥。”
复始讶然,也是压低了音色:“睿王找的娃娃亲?”
萧何这倒是摇头了,“他不肯说,明天你套套他话,其实他还挺好骗的。”
他说的得意,复始听的汗颜。
这是亲儿子啊!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老爹的想法,肯定从被窝醒来干一架不可。
不禁反驳:“好骗,你还没问出?”
萧何摸摸鼻子,“你快睡吧。”
“那你呢?”
“我去睡书房。”
复始想起那书房,若要点碳烧热屋内,怕是要很久,不由建议,“要不你去弄个软榻,睡旁边吧。”
似是奸计得逞,他夸赞:“还是小复复更聪明。”
萧何的动作小心翼翼,很快弄了一个软榻,放在了床边,从柜子里拿了两套被子,铺的整齐,动作也熟练。
又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茶杯,催促道:“赶紧睡吧,我熄灯。”
她点头,挨着熊孩子躺下,触到熊孩子,手在他胳膊上一握,几乎摸不到骨头,“是挺肥。”
萧何暮然笑了。
熊孩子也不知道听见没有,撅撅嘴。
盏灯息。
兀然陷入一片漆黑,复始还有些不适应,眼前什么都看不到,然后便听见软榻上被子掀动的悉索声。
“小复复,睡吧。”萧何柔声道。
如此一说,虽是昏迷了几日,她还是有些困了,脑袋有些不清醒之际,突然想起了那个比浪费粮食更好的理由,迷迷糊糊道:“我是觉得许家谋反的罪名已成事实,你这个奸相的名头也已无大用,偏院的女人放了也无碍。”
黑暗中,薄唇勾起暖意。
这一夜,卸下了朝政上让人提心吊胆、步步惊心的紧张感,窝在一方天地里,两人畅谈交心。
这种陌生的平淡,他不曾体会到。
现在他体会到了。
感官以及身心的血液,全部告诉着自己,他喜欢。
喜欢这种暖意。
——
西苑。
老远就能听到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响,一声叠一声,摔东西的人,似乎特别上瘾!
门板上,不时晃动着泼妇的影子。
是的,这是相府暗卫一致的想法。
抬头望望夜空,洗洗他们看了一个时辰的眼睛,突然觉得,夜幕的天空,真的好美啊!
“砰!”
又是一声。
敏锐的他们,已感觉到了薄弱门板的反抗颤栗,真真是不幸啊!
却也唏嘘不已:他们一致想同主子反映,相府虽然不缺银子,但缺脸面。
且,对泼妇来说,更缺!
“都不止有孩子了!还五六岁了!”
泼妇尖锐的声音传来,他们自动屏蔽耳朵,什么都听不见。
真的!
很真!
“砰!”
门板又是一晃。
糟糕!
他们无法屏蔽对周遭的敏锐反应!
内心哀嚎,煎熬!
此时,屋内。
白花花满地碎渣渣,几乎覆盖了整个屋子,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全是花瓶被砸在地,带着半梦的蛮劲,花瓶粉碎的稀巴烂。
她拤腰而立,脸颊已因长时间摔东西而发红,双眼直射怒气,对着恭敬站在一旁的翠竹喝问:“你是不是六年前瞒了我事儿?!”
翠竹毕竟跟在萧何身边六年,还曾是贴身服侍过的,遇到半梦这种状况,也依然淡定:“姑娘,相爷没有女人。”
“没有?!”
“砰!”
最后一个花瓶壮烈牺牲!
翠竹镇定回:“是的,相爷要么在宫内要么在相府,若是出了差错,该是在外面。”
而在外面,她又怎会知道?
半梦一急,又想摔东西,见不到花瓶,便逮到什么摔什么,整个人都随着力道颤抖,发顶摇摇欲坠的珠花掉落,正好被她一个抬脚踩到。
本以为是踩到了碎瓦片,哪知一抬脚,竟然是白色的珠花,这可是萧何以前送给她的,她一直没有舍得带,今天刚带上就被自己一脚踩坏!
心里委屈腾升,弯腰捡起抓在手里,对着翠竹吼道:“现在那孩子都进相府大门了!”
实在受不了,半梦尖叫:“啊!!!”
翠竹蹙眉,低声提醒:“姑娘,您不是说要等她死吗?”
半梦咬牙,“等?我现在就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她真是一刻也不想等了!
“可是,姑娘,您若冲动,以相爷对夫人的宠,吃亏的是您。”翠竹理智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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