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珠儿身子好着呢,不劳大哥担忧。再说了,圣上开恩科,为的是求天下贤才。珠儿有这个本事,为何不去大显身手?这也是为国尽忠!”
看着假正经大义凌然的脸,贾赦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也不能坐视大侄子病死吧?转头贾赦就找了贾政的老丈人,跟人唠嗑唠嗑毛脚女婿的病弱身体。
这下可惹火贾政了,难得上一趟荣府的门,话里话外都在说贾赦管太多,拦着不让贾珠上进。贾赦也火了,甩手不干了,爱啥的啥的。反正谁的儿子,谁心疼。
彼时贾元春正在太后宫里当女官,太后听了,心想着这到底是一家人,再怎么交恶呢,贾元春也是荣国公的大侄女,留在我宫里耽搁人家算什么回事。于是太后也做了个好人,召来元春问。
贾元春进宫就是奔着皇上来的,如今这个新皇,年纪正好,可不比前头的糟老头子好多了。见太后一脸慈爱,她虽不知什么回事,但提起皇上就一幅含羞带怯的样子,太后哪不知她的心意。当下这东宫皇太后就动了心思。
原来这东宫皇太后,原是先帝的皇后,故占了东宫的名分。而新帝的生母德妃,则被封为西宫皇太后。一个亲生的,一个不过是嫡母,想也知道大家该奉承哪个。东宫皇太后的份例谁也不敢克扣,可这少了妃嫔在面前儿凑趣吧,总觉得清冷。若是皇上宫里能有一个自己人,那可不是更好?
于是贾元春就这么到了承平帝面前。
承平帝心里也唧咕。先帝在时,几乎是手把手教了他怎么处理政务。才过了两年哪,山陵崩了,心里不伤心不感念,那是假的。也因此,对先帝的遗言,那是相当上心。
这承平帝琢磨了几下,贾家人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贾瑚嫡妹嫁给了宗室,还有一个庶妹年纪太小。这贾元春年纪倒是正好,又是贾瑚的堂妹。那就收了吧。也就封了个贵人,把人往一个偏僻点但是没有主位娘娘的宫殿一放。贾元春摇身一变,成了新皇的贵人。
这贵人不起眼,潜邸里旧人早就晋位了,且不说手段高绝的皇后,生了孩子的都封了妃,没生的也能捞个嫔位。论恩宠,大家平分秋色,还真没人注意这个贵人。嫔位以下的吧,这贾贵人可是东宫皇太后赐给皇上的,谁敢得罪她。
亲爹虽然不给力,可有大伯一家子在,皇上一个月也能来上一两回,贾元春一个人在琴韵宫住着,别提多滋润了。那却是后话了,贾元春刚被封了贵人,见了小王氏,就知道大伯和父亲又起了冲突。
功名虽然重要,可是哥哥身体更重要。听小王氏说哥哥身子确实不太好,贾元春也急了,命人传话贾政:“父亲盼着哥哥上进的心,女儿也明白。只是哥哥才考中举人,勉强去春闱,只怕于名次上不大好看。父亲在家无时,何不好生教导哥哥,静待下科?”
娘娘发话了,贾政哪里敢不听,当下谢过恩,回头就把小王氏骂了个狗血淋头:“娘娘贵人事忙,哪里好拿这些小事打扰她?这回算了,下次你若拦着珠哥儿上进,我就休了你!”
小王氏可不怕只是白身的贾政,她当即冷笑道:“老爷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我拦着珠哥儿不让上进?珠哥儿的身子,老爷不清楚,我这做娘的还不清楚吗?老爷去问问珠哥儿媳妇,这段日子是不是又病了?老爷对自个儿儿子不上心,反倒来污蔑我!我真是白做了个好人!”当天就带着宝玉回了娘家。
被小王氏抢白了的贾政,心里十分憋屈。可是能怎么样?小王氏的哥哥好歹也是官身,又十分清楚自己借不了荣府的力,自己对小王氏根本就没辙。
算了算了,贾政抹了一把脸,念在宝玉的份上,也不该和小王氏计较。于是过了几天,还是把小王氏和贾宝玉接了回来。
见达到了目的,贾赦就撒手不管了。至于元春封了贵人,左右两家分家了,就是省亲,也没有在大伯家省亲理儿。再说了,贾母和大王氏已经去了,他就不信,贾政那个自诩端方君子的会为了省亲找他借钱。小王氏还有宝玉呢,怎么也不会坐视丈夫为了一个贵人花光了家里的钱财。
贾瑚更是把贾政一家抛到脑后了,反而是贾瑚当初从金陵带来的几个族人,有一个叫贾珮的,也要去参考,少不得把人叫来,细细传授经验。完了,拍拍人的肩膀:“我入仕早,深觉朝中一个人,没个互相帮衬的,十分难捱。你若中了,少不得要替你筹划筹划。还有几个兄弟,回去后你也替我叮嘱叮嘱,叫他们加把劲儿。”
贾珮口中应了,回去后也说了。待中了个二榜三十几名,贾瑚果然替他某了个官,外放到某一富庶之地,这贾珮带着妻儿上任了。有着这个一个例子在前面,贾家族学的人心更齐了。
四月里,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贾瑛带着一身如火的嫁衣,带着十里红妆,在最好的年华里出嫁了。
闻说荣国公之女出嫁,皇上赐下了不少东西添妆。还有皇后的,两宫皇太后的。这个时候,大家似乎才发现,荣国公看着没实权,□□国公世子简在圣心,福泽家人,比一品大员也不差什么。
从荣国府抬出去的嫁妆,经过宁荣街,一直到了郡王府,横穿大半个京城。头一抬已经进了郡王府新娘子的库房,后一台还在荣府没出门。晒嫁妆的那日,上面明晃晃的珍珠、玛瑙、琥珀简直晃花了人的眼。看样子,这些名贵的宝石什么的,占了整整两担。
最叫人羡慕的却是四担瓦片。看着和其他人一样,上手去抬,才发现死沉死沉的,不是只放了一点子做门面。有识货的人咋舌道:“这至少也是良田千亩吧?”哪怕不是京郊的,也足够叫人眼热了。
更别说几年前就从江南请了师傅做的千工床,各色布匹丝绸,还有低调不起眼,但都是贾赦精挑细选的古玩书画。
等所有嫁妆都搬过去了,足足有一百二十台!镇国公之后、理国公之后。齐国公之后等其余六个国公的后人来添妆的时候,都被这架势镇住了。相比起来,自家的东西都拿不出手。同为国公之后,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花轿是贾瑚背着妹妹上去的。
贾瑛伏在哥哥宽厚的背上,听着哥哥一句一句的叮嘱,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了下来,把贾瑚的肩膀整个人都打湿了。
贾瑚低声取笑道:“我们瑛儿今儿怎么这样多愁善感?大水把哥哥都要冲走了。”贾瑛却没像平常一样,精神抖擞的和他斗嘴,只他衣服湿的更快了。
贾瑚心里一酸,也差点,落下泪来。絮絮叨叨的说:“当年你才这么大,这么小,又这么轻。我抱都不敢抱你。稍大了点,又调皮,又贪嘴,又爱美,大家都宠着你……转眼你也这么大了,要做别人的妻子了……”
在拜别父母的时候,贾瑛哭了一遭了。轮到哥哥送她入花轿时,贾瑛哽咽不能言语,死死抓住哥哥的手不放。
贾瑚另一只手放在头盖上,语气欣慰的说:“今儿哥哥可不能把你的头发弄乱了。去吧。荣府永远是你的家。”说的贾瑛眼泪又下来了。
贾瑚向骑着马来接花轿的和郡王点点头,威胁道:“敢负了我妹妹,我可不念你九叔的面子。”
大红的新郎服衬得周琅面如冠玉,俊秀出尘。怕误了吉时,他只简单说了几个字:“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