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的了。
“大姑娘不要和我将这些虚礼。”持盈师傅半坐着说了许久的话,现在又有些气力不济的模样,靠在迎枕上喘了几口,才慢慢又躺了下去,“这些年我冷眼瞧着府里的几位姑娘,若论玲珑剔透、聪明伶俐,大姑娘你是头一份。我这把年纪,眼睛又不好了,留着它们在身边,也是白白放着蛀坏了。大姑娘有这个缘法,拿回去细细读了……又能……又能有所领悟,想必……我师姐在天有灵,也是欣慰没有明珠暗投。”
她说到后来,就断断续续又咳嗽起来。
叶致哪里还敢多说,生怕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又累得持盈法师病情反复。
可这么写典籍,她也真的不好意思就这么贸贸然收下。
持盈法师只管躺在迎枕上喘息,叶致又不好说话,顿时屋里一片安静。
窗外梧桐树上趴着的知了,吱吱喳喳叫个不停。
叶致听着这细小的响声,汗都快下来了。
这实在是……不知何是好。
既不想拂了持盈法师的好意,又不好收下这些价值不菲的书卷。
若是被旁人传出去,还要担心三房四房会借故为难她们师徒。
要知道冯氏是惯会在这方面做文章的,若是被她扣上个“家庙里一纸一笔都是叶府的开支,持盈法师是从何处得了如此珍贵的书卷,只怕来路不正”之类的帽子,即使最后能证明持盈法师的清白,可她的身体状况,哪里还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正是两下为难的时候,小徒弟却十分聪慧。
“师傅,大姑娘,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小徒弟爽朗地笑说,“既然大姑娘担心,师傅也不好强行让大姑娘收下。不如这书,就先算做师傅给大姑娘借阅的,等大姑娘一本本地读透了,再讨论这些书的去留不迟。”
这一席话说得,却让叶致觉得自己平日有些小瞧了她。
借阅的法子并不算稀奇,稀奇的是小徒弟话语间的态度。
韦经行批注过的书卷,共有五六本,都是诸如《春秋》《礼记》《周易》一样的经典学说。韦经行释文,自成一派,再加上古今文字音训不同,别说是叶致了,就是叶皓清想要彻底读通读透,结合书卷本身领会韦经行所批注的意思,没个三五年也是不可能的。
持盈法师的身体状况,却是每况愈下。
小徒弟这番话,分明是早已堪破了生死,暗地里持盈法师早做打算,身后将这些书卷留给叶致。又是暗示叶致,持盈法师去后,只有她有能力留下这些书,免得被些不通的蠢物拿去糟践了。
没想到她年纪不大,却有如此的修为。可见这京城深巷,能人异士都是隐于市井之中的。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叶致是无论如何不能再推辞了。
她受了持盈法师如此大的恩惠,只思量了片刻,当即就站起身,合掌当胸如捧水,恭恭敬敬地对行了个礼。
叶皓清这个时候,还并不晓得叶致得了持盈法师的缘法,基本是不怎么把他那些课上的笔记看得像之前一样重了。
他正和太子站在一起,说着不知道今日是第一天开课,韦经行会讲些什么。
太子抬起眼,看了看远处的陈是,又扫了一眼周围服饰的人,对叶皓清道:“韦大儒大概快到了,不如皓清同我一起,到外面迎一迎。”
这就是有话要和叶皓清单独说的意思了。
周围伺候的內侍都很有眼色,跟着太子到了弘景堂门口,就停住了脚。
只留下太子和叶皓清两个人,站在了抄手游廊的拐角背阴之处说话。
太子嘱咐自己身边的內侍高彬:“去前面看着点。”
那高彬也是个明白人:“殿下只管放心,韦先生一进门,我就来报您,定不会耽误。”
看着他往前边去了,另一个內侍汪鸣也道:“殿下和叶大少爷这边说话,我去那边看着,免得有些不知轻重的闯进来。”
太子点点头,才转过头来对着叶皓清叹气:“我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叶皓清倒没被吓到,主要是他常年在东宫行走,跟太子又是性情相投,与其说是君臣,不如说是半个知己。
他想了片刻,就明白过来:“可是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