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端着杯冷水打开门,苏泽浅从他身边冲了出去,掀起一阵风。
李木看看苏泽浅跑远了的背影,又看了看显得心情很好的莫洵:“他怎么了?”
莫洵:“没什么……逗过头了。”
李木:“……”他觉得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要问得好。
“水。”他把杯子递给莫洵,“生水,不能喝。”
“知道。”莫洵接过杯子,在果盘里倒了浅浅一层,然后将手伸进衣襟,从衣服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放进了倒了水的果盘里。
那是筷子粗细的一条小白蛇,恹嗒嗒的,身上鳞片掉了不少,满身都是血糊糊的伤口。整条蛇一动不动,李木都疑心它是不是死了。
不过看莫洵脸上认真的表情,李木识趣的什么都没问:“我先睡了,有事叫我。”
莫洵点头:“睡吧,你也累了。”
李木爬到上铺,扯过被子闭上眼,这一天他也实在是累了。
莫洵坐在下铺,伸出手指轻轻按在小蛇脑袋上,细小的金光顺着鳞片缝隙流淌下去,白蛇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迅速收拢,愈合,长出新的鳞片来。
白睁开了眼睛。
“行了,我醒了。”白偏头躲开莫洵的手指,于识海中对莫洵说。
莫洵手指一摁,直接把白的脑袋压在木盘上:“别动。”
金光持续传输着,白暗淡的鳞片恢复了光泽,莫洵的脸上的血色却在褪去。
“鬼王闹了一遭,山里人心浮动,光靠桃木他们几个绝对是撑不住的,你作为山神必须撑起来,不能带着伤回去。”
白头动不了,尾巴啪啪乱甩:“你说一句话,比我说一百句都顶用,你回来一趟,不比现在轻松吗!”
“你是山神。”莫洵回答,顿了下才说,“我懒。”
蛇尾巴啪一下落回盘里,不动弹了。
面向墙壁躺着的李木一动没有动,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隔间外,走到了洗漱间的苏泽浅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一把冷水。
冬天的水冰凉,让苏泽浅脸上的热度退却了些,但年轻人胸腔里的那颗心脏的跳动依然激烈得好像要蹦出来。
在他李木开门之前,莫洵对他说:“经历了天雷、忘川水,你三魂七魄虽然未能炼化,却也开拓出了识海,灵魂不能自主离体,却在一定程度上能做到灵肉分离。”
随后的话莫洵用的是传音,也是苏泽浅夺路而逃的原因:“有些上很要命的事情,在意识层面上可以试试了。”
他和莫洵之间,有什么事是“上很要命”的?
用冷水泼着脸的苏泽浅站在充满泡面味的洗漱间里思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件。
乐斋中莫洵给他上药,他起了反应,莫洵说不行,人鬼殊途,苏泽浅会死。
再加上莫洵铺垫的开车老司机,绝对不会是其他事。
苏泽浅受到了惊吓,脸上被冷水泼下去的红色又升了起来。
剧烈的心跳声中不止有惊吓,更有跃跃欲试的兴奋。
洗漱间狭窄,有人端着牙刷杯进来,苏泽浅侧身让过,他觉得自己需要吹吹风,清醒清醒,走到火车车厢连接处却猛然意识到火车车窗都是全封闭的。
年轻人一时半会儿不想回隔间,只要想到隔间里的某只鬼,苏泽浅便觉得空气燥热。他对着车门站着,看外面飞掠而过的景色,意图冷静。
他极力想要摆脱心里的念头,于是把注意力都放在环境上,手边的洗漱室里有人在刷牙,水流击打在不锈钢水池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空气中有香烟的味道,旁边吸烟室里几个人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聊天。
声音模模糊糊,像是隔了好几层厚玻璃。
一整节车厢里的声音都是清晰的,唯独这处模糊,苏泽浅起了好奇心,更专心的去听。
“买到好东西了?”
“对啊,好东西,喏看——”
“这什么啊,黑糊糊一团,还是气体的……”声音陡然拔高“我去,这不会和鬼王有啥关系吧?!”
一个人从苏泽浅身边经过,年轻人伸手从他外套口袋里抽走了一支烟。
然后他夹着那支烟走到了吸烟室外。
吸烟室内,一句“小声点”说到一半就没了声,显然苏泽浅触发了什么,里面的人察觉到有人来了。
苏泽浅拉开门走进去:“借个火?”
吸烟室里有两个人,其中一个的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从口袋鼓起的形状能判断出他握着拳,另一个人掏出打火机给苏泽浅点上烟。
年轻人抽了一口,长长的呼出来,烟草辛辣的味道他从未习惯,动作却是说不出的熟练。
好看的人总是占便宜的,抽烟室里的两人看了看苏泽浅,暗地里交换了个眼色,觉得没危险,就装着相互不认识的样子继续抽自己手里的烟。
苏泽浅看见了抽烟室的门上贴了两张符咒,一张是外面有人就会发光的显形咒,一张是静音咒,两道符咒都贴在视觉盲区里,唯有受过训练的天师才会往那儿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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