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势,如同游鱼一般穿梭在水里,很快就到了湖中心。
男孩在这里停了下来,不知为何既没有上浮,也没有下沉,停止刻意控制着起伏的呼吸,他在湖中心行动自如。
他翻了个身仰躺在水中,透过湖泊的水层,看到天空的云朵。
空间的气候太舒适,除了他再没有任何可移动的生物,太静谧,又太熟悉,水流温和地抬起他的身体轻摇,男孩渐渐感到了一丝睡意,他没有挣扎,缓缓合上不知何时变了色的绯眸,羽睫颤了颤就再也有任何动静了。
湖中心的男孩无声无息地沉睡着,胸口没有一丝起伏,四肢自然舒展。睡着睡着却不知不觉地侧过身体缩了起来,最终变成了婴儿在母体的姿势。
黑灰色杂质不断从体内排出,寂静的水下上演着一场惊人的脱胎换骨。
黎稚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
他揉了揉眼睛,小萝卜腿懒懒地动了动,有些不情愿地浮上岸套上衣服。
回到房间,一打开门就被猝不及防地摸住了尊贵的小脑袋,那只略有些粗糙的大手感慨了一下手感,蹲下身道:“吱吱刚刚是不是自己洗了个头?”
可爱的儿子看着生母温柔的眉眼,眨眨眼,乖乖点了点头。
发现儿子湿漉漉的眼睛像小狗一样看着自己,似乎在期待什么一样,蒋玉琴有些忍俊不禁。
她亲昵地捏了捏男孩的小鼻子,暗叹手感好像更好了一些,但也没多想,她夸奖道:“妈妈的吱吱还会自己洗头了呢,吱吱真棒!”
停顿了一下又道:“妈妈烧好晚饭了,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妈妈帮吱吱洗澡好吗?看吱吱出了好多汗呢。”她指了指被湖水沾湿的衣服。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很久以前,自己被女人捏着小吱吱,说这里也要洗干净的场景,黎稚默默抽了抽嘴角。
他忙憋红了脸,状似害羞道:“麻麻,吱吱已经长大了!老师说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吱吱要自己洗嘛!”
看着七八岁的小男孩,红着脸说自己长大了的场景,蒋玉琴笑得更开,却“善解人意”地不再逗弄自家小吱吱。
她努力崩住了表情,严肃道:“好的,妈妈明白了,吱吱已经是个大人了,不能让妈妈洗了。妈妈向吱吱道歉,妈妈刚才还不知道。那我们现在先去吃饭好吗?然后吱吱就拿了热水自己去洗澡。”
男孩莫名地长舒了一口气,点头欣喜道:“好~!”
这大概是他回来后应得最真心实意的一次了。
顺着蒋玉琴的牵引,男孩蹦跶着奔向餐桌,女人低头,帮手短的儿子整理餐具以及盛饭,顺手把儿子喜欢的菜夹进他的碗里,如同每一位全心全意为孩子着想的母亲。
男孩乖巧地道谢,却在她低头的瞬间,忽然直直看向她柔和的侧脸,暗沉的眼底透不出任何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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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黎稚和他“亲爱”的妈妈享受美好的晚餐的时候,离他不远的地方,就在青玉镇郊外,一处荒废已久的仓库,里面发生的事情就没有那么美好了。
抬脚狠狠踹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身影,一脸横肉的中年男人狰狞着脸,唾了一声,骂道:“小兔崽子,还敢跑?!你爹这么厉害t有什么用!儿子养得和猪一样,还不是落在老子手里了!现在老实了吧?!也不看看在你爷爷手底下你跑不跑得了,看我不打死你!”
旁边围观的刀疤脸男人,之前一直冷冷的看着中年男人动手,哪怕地上的只是个无辜的孩子,也没能让他有一丝动容。
眼看中年男人快把人给打死了,地上的人几乎一直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他才缓缓出声道:“行了,老朱。”
他探了探鼻息,接着淡定道:“你再打人就真死了,到时候他爹没了挂碍放手动作,我们一分钱都拿不到,哥儿几个就真要都要死在这儿了。”
中年男子不满道:“难道咱们拿了钱就这么算了?他爹那么大动静,干完这票老子在国内就肯定呆不下去了!”这么说着,在刀疤脸男的命令下,他到底停了手。
一个油头滑脑的年轻人凑上来嘻嘻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华哥的个性,这小子看到我们的样子了,这之后怎么也得……”他比划了一下脖子,嘴里“呲—”了一声。
老朱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儿,哼了声算是暂时放过了地上这个小子。
见状,年轻人嬉皮笑脸的勾住两人的脖子,拽着两人走了出去,边走边道:“他爸送钱过来还剩个五六天的呢,这小兔崽子现在可不能让他死了,别急别急,咱们先去买点吃的,顺便再买点儿酒,回来喝个痛快!”
其他五六个人跟着怪叫,也陆陆续续的走了出去,仓库的大门缓缓关上,完全封闭式的仓库里黑沉沉的,透不进去一丝光亮。
很久之后,仓库里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地上被认为昏过去了的人影缓缓抬起了头,这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小少年,露出了原本过于圆润但相当白嫩可爱,如今却布满尘土的青肿的脸,以及,一双透着沉沉死气与麻木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