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了解我,温莎公爵为了爱愿意舍弃王位,我算什么!令我心寒的,不是我父亲强加于我的压迫,而是对我们友谊的怀疑一一我一直把你当成我自己,以此为乐。”陈渐这样的话语这样的语气,已足以证明他对苏杰的爱是矢志不移的了,梦园欢欣地舒了口气。他感动地用双手按住陈渐的双肩,动情地说:“当我面临考验的时候,我总是站在对立面反问我类似的种种问题,我为什么就不能问你这样的问题呢?”他把陈渐视为知己,是显而易见的。
陈渐也把自己的手按住梦园的双肩上,两位好友肺腑相照,愉快地相视而笑。和风拂面,两位挚友相依款款而行,漫步在本市最具绿化水准的树荫下。
“像你这样不为金钱地位忠贞于爱情,实在可嘉,可与历代的经典爱情相媲美!不过,你所爱的人一定是一个值得你如此钟爱,值得你如此矢志不渝的人才行。譬如在才华、心灵、思想情操、言行举止上都高人一着一一品貌仅在其次一一否则,你的爱就毫无意义,显得过份夸大而苦了自己。我真心希望苏杰能配得上你的爱,而不是由于你初发的热烈的情感而美化了她。”
陈渐于是又描绘起苏杰——
许多恋爱中的人,百听不厌自己情人的事情,而梦园不是与苏杰恋爱,却也很着迷于听到有关苏杰的事,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爱上苏杰了。当他这样想时,他就笑自已多心了,因为他决不会,“朋友妻,不可欺”的古训,他还是懂的。但却提防着自己的思想滑向苏杰,沉溺于想到她。听着陈渐美滋滋地谈着苏杰,他像自言自语地轻声说:“你说得连我都有些动心了。也许你正处于感情的颠峰时期,把对方都神圣化了。不过,像你这样坚定如一地爱一个人,也是一种幸福,真是爱情中的最高境界了一一我就没有这种福气。”
“你也会有的。”陈渐满心喜悦地说,因为谈起苏杰,他身心愉快,“你仪表堂堂,是班里有名的智多星,现在又放着个万里前程,只要你愿意稍把爱情之门开个缝,什么才情并茂貌若天仙的美女不争着涌进来?”
“可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未碰到一个值得我为之开门的女子。”
“那是你要求过高之故。”
“不管怎样。我们今天得为坚定高尚的爱情干一杯。”梦园认真地说,拉着陈渐就向附近的小雅座走去。
“怎么,又要你破费?”陈渐不好意思地说,似有推辞之色。
“不一一”,梦园故意拖长语音,“这回是你请客。你获得了真爱,明天还要陪你出战,我就不该喝你一杯么?”说着大笑。
陈渐也笑着说:“想不到你也这么俗套势利,要回报的,而且是在餐桌上一一我们该不是酒肉朋友吧。”直勾勾地看着梦园,看他怎样回答。
想不到梦园却说:“‘无钱难使鬼推磨’。餐桌上办事效率高呀,也许我们的应对你父亲及许家的诸多妙策,是在喝珠江嚼酸甜排骨时想出来的一一所以政府机关的重要或非重要会议,在餐桌上开;贸易合同在餐桌上签;单位结算在餐桌上结;恋爱在餐桌上谈;朋友在餐桌上交;甚至久别重逢的亲人,要在餐桌上相见;……”,听得陈渐忍不住笑出声来,梦园也笑着,继续说:“可见餐桌是好东西,它不仅满足了人的口腹之欲,还成就了不少好事,所以城市或旅游区增加餐桌,到处宾馆餐店林立一一已成为目前经济发展中的蔚然大观了。”
“好!我就看你在餐桌上怎样得出良谋妙策对付我父亲。我请了客,你就要办成事情,正如我交了订金,你就得交出新娘一样。”
“最近有了恋爱,句句都不离本行一一这并不难,你已取得职业分配持久战的胜利,在婚恋的抉择上,也会如愿如尝的。关键只一点:别人难不住你,只怕是你战胜不了自己。”
“我战胜不了自己?”陈渐满腹疑问,“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显,就是别人阻止不了你爱苏杰,怕最终放弃她的是你自己。”
陈渐愕然,同时摇摇头:“那决不会,决不会。”
“有可能会呢。”梦园盯着他的眼睛,久久地凝视。陈渐轻轻摇了摇头,笑一笑,梦园也就放心了。
他们拣了个清静处,点了几样小菜。
梦园瞥见了陈渐露出忍俊不禁的神色,就笑着问:“是不是又在心里忆味着苏杰而乐了?”
“那也不尽然。我是想起了你刚才说的什么没有餐桌就不行的话,虽属滑稽却言之有据。这次,我父亲就是以‘宴请本市成功人士’为由,在国际大酒店安排我与许家小姐见面的,想在餐桌上成就我们呢。”
“那是小政客的办事习惯了一一对不起,相比于胜雄甘地、***,你父亲只属小政客。”梦园操着历史评论家的口气,简单评述,“但这次餐桌上成就的不是亲家,而是冤家。”见陈渐沉默不语的皱着眉若有所思状,梦园于是解释说:“当然啦,成不了情人,并不意味着成为仇人,除非双方都是蚯蚓肚子的小气鬼。”陈渐舒展了眉头。他不想结仇生恨,做人一世应慈悲向善,坦坦荡荡,为什么要跟别人跟自己过不去呢。
“我只怕明天,你父亲宴请的是‘成功事业家’,未必有我这个无名小子的一席之位。”梦园担忧地说,“没有亲眼目睹许小姐许老板,不识庐山真面目,也难以下对策。”
“这个你倒放心,我父亲不允许,我决不依的,他也决不会小心眼或提防到那个程度。”陈渐又笑着说,“乡下人相对象,男女双方常带上一个参谋,我现在于乡下教书一年,已变成一个十足的乡下人了,所以要带上你。”梦园也笑了。
陈渐来了兴趣,又说:“说不定,明天的餐桌真的会成就一对好姻缘一一你可要好好地侍候许小姐呀,如果她才貌双全,正好配你,你也不必讥笑她的留学日本了。”
“去你的吧,”梦园打了一巴掌在陈渐腿上,“《围城》里的小人陆子潇都能说‘夺人之爱,我可不来,人弃我娶,我更不来’的话,难道我连他都不如么?”
“陆子潇讲的是言不由衷的话。他写给孙小姐的求爱信,最后简洁到只列出加减号求孙小姐选择,可怜兮兮的已达到哀求的程度了一一你也别是学他,口是心非吧。”陈渐笑嘻嘻的,为掩饰,他饮一口雪碧。
梦园表情严肃起来,若有所思地说:“要爱,我只爱像苏杰那样的女孩。”
陈渐怔了怔,呆呆地说:“可世上只有一个苏杰,就如世上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树叶一样。”
梦园自知失言,木纳地说:“我只说相像,不是一样。像许小姐有这样的家庭背景,我第一个反感,那样的万金小姐不知如何娇贵骄傲霸道,娶了她不是娶了个妻子,而是迎驾了女个主人来侍候一辈子。”
“我们未曾谋面,不爱她,但也不可妄下断语,好好的一个女孩,你可别污蔑了人家的清白。”陈渐警告着梦园。因为许小姐是因为他而出现,所以他这么着急开脱。
“看你老实着急的,”梦园笑了,“怪不得那么多人一一特别是女孩一一爱你。”
“我惹女人的痛爱吗?”陈渐如梦初醒地问,他那闪动的眼神,说明他是在装谦虚。
“是呀。你一直是‘灰姑娘们’钟情的白马王子。读大学时,班里甚至校里有多少姑娘为你害单相思,我心里最清楚。”陈渐脸红,迅速地回忆一下,微微一笑,他读书时并不刻意争学分第一,被女孩倾慕却推第一,那算是他光荣历史的里程碑。得意之中,脱口而出说:“我父亲说,许家小姐说认识我,真是怪事。”
“原来人家早就暗托终身了。怪不得要远涉重洋修女学过门做贤德媳妇呢一一我看你是难逃的了。”梦园哈哈大笑。陈渐笑着骂他兴灾乐祸,不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