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抠着腹部干呕了几声。
这么跪着,抽过方枕压在腹部,反倒觉得好受一些。谢律脸色潮红,黑发濡湿贴在脸上,身子一阵又一阵因为从双腿不断蔓延而上的冷意而发抖。
可只压了这么一会儿,他就又觉得不行了。腹中一会儿像是沸腾着一团火,不断燎烧得他神形俱灭;一会儿又像是被冰刃猛戳,浑身无法抑制地发冷发颤。
他爬上了床沿,用床边抵着腹部,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忍过一阵阵让人发疯站里的剧痛。嘴唇咬得血迹斑斑。
阿纸,你、你去哪了……
痛得本该什么都想不了,谢律却还是可以胡思乱想。他想着慕容纸是不是彻底丢弃自己了,不管自己了,同时又冒出十分荒诞的想法,他是不是碰上了什么比自己更重要的事——
比如,他是不是去了枫叶山庄,是不是此刻正和唐济在一起。
单单是这么想着而已,脑中竟然还就浮现出了他同唐济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画面。谢律觉得委屈万分,此时此刻不但要承受身体难熬的痛楚,还要忍受心里的煎熬。
等我死了,等我死了之后……
阿纸会回到他身边吗?会跟他永远在一起,把我彻底忘了吗、
谢律发不出声音,喉咙干涩异常,最终还是烂泥一样脱了力软在冰冷的地上,就什么也不知了。
……
不知睡了多久,又被疼醒了过来,好在此刻床边总归有人了。
阿沥稍稍喂了他一些水,他哆嗦着勉强发出些声音:“他……阿纸呢?”
“将军,师父去北漠给你找镇痛的雪果去了,昨夜就走了。我和夜璞用尽法子拦着不让去,可师父还是去了。”
“你、你说什么?”谢律龇牙咧嘴撑起身子:“他怎么能!他、他怎么能……他带药了吗?他、他,那个身体……”
“将军放心!师父是带了的,您、您放心。而且夜璞说不放心,跟着师父去了!将军你别担心,有夜璞陪着,师父肯定会没事的!”
“没、没事?他……怎能没事?前几日炼药……我、我都看见了!红药丸统共炼出来没有二十颗,又怎么够,又怎么……”
云盛州在大夏最为西南的边境,而北漠却远在大夏西北边境之外。便是最快的马,单去也要十多天,何况北漠那边兵荒马乱,再加上回程,怎么算都不够。阿纸他——
没有足够的红药丸,他要如何才能回的来?
“我、我要去找他。我得去路上接他,我的身子在外面根本撑不了那么久的!都过了那么久还不回来肯定是出事了!我必须得去接他!”
“你可快算了吧将军!”
阿沥这几天每天被谢律缠得要疯,但是想着师父出门之前交代他的话,只得愁眉苦脸继续苦劝。
“算着日子,师父他都快该回来了,您就别乱跑了行不行?从云盛州到北漠,一路城池岔道那么多,你怎么知道师父走的那条?如果同师父他们在路上错过了,可怎么是好?你信不信师父杀了你?”
“可阿纸他、他这都这么久还不回来,又没有红药池给他入浴,更何况两国交战,若是在路上遭遇什么险阻,或是在北漠被人误伤,我、我……”
“将军你别瞎想!师父好歹有夜璞在身边护着呢!”
“夜璞那小子能有什么用?不过三脚猫的功夫而已,关键时候能顶什么事?”
“将军放心吧!师父自己就很强了啊!无论是武功还是法术,都全然足够独当一面的了!”
“阿纸他——他的身体在外面已经够糟的了,若是再动了控尸或其他法术,那岂不是、岂不是……”
“将军!”阿沥叹道:“总归师父去都已经去了,您在这儿着急又有什么用呢?”
……
慕容纸出去寻药的这一个月,可谓是谢律人生中最为难熬的一个月。
担心、孤独、纠结、苦闷、无聊、坐立不安。竟比当年在京城天牢里听闻皇上要把自己杀头,终日坐在牢里等死的那段日子,还要惶惶不可终日百倍。
谢律不敢想,阿纸那样的身体,万一在路上回不来怎么办。
也不敢想,万一自己这段时日,不知道哪天就悄然倒下再也起不来了,见不着慕容纸最后一面怎么办。
在这偌大听雪宫中,明明还有阿沥作陪,明明仅仅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而已,却让谢律觉得,一天一天数着日子过,像是碌碌了一生那么漫长。
再想阿纸他,在这听茫茫雪山之上,自己一个人数着天数过了多久?
在他孤独他寂寞他无聊他睡不着的那些个夜晚,那么多只能对着僵尸奴和他们说说心里话的夜晚,又有谁知道?又有谁心疼?
谢律一时间,只觉得心脏一阵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