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是什么概念呢?她在读研究生时,有幸跟着导师去拜访过一次某著名国医大师。去之前导师交代,这位国医大师主张“火神派”,所以到时候在他面前多谈谈对火神派的治病理念的看法,。当时岑矜因为心里太忐忑,开口就提了“寒凉派”的刘完素,还表达了她特别赞同“六气皆从火化”这个理论。国医大师倒是没有当场脸黑,只是岑矜说完他没有说话任何话,就朝她看了两眼。而岑矜在回去后,被导师大骂了一顿,以后再也没带她出席过类似的场合。
“褚再清,你爷爷在搞中医这方面,有没有什么雷区是不能踩的?”岑矜仔细地问道。
褚再清沉吟了一下,继而答道:“有。”
“那先告诉我,我记在心里。”
“不沉着不静心的人不要搞中医。”褚再清似笑非笑地说道。
岑矜默而不语,搞中医是需要思维跳跃的,需要她这样的人才。
两人到达时已经过了中午。岑矜下车环视了一番周遭的环境,依山傍水,独门小院,如此一看就知道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来开门的人是一位年近六十岁的老人,褚再清叫的兰妈,岑矜也跟叫一声。她朝岑矜窥了几眼,但终究没问什么,又觑见褚再清拉着她的手,她也算是明白了。往里走,穿过庭院,到了堂屋。里面坐着两位年轻人,各自端着一杯茶,在聊闲话,瞧见褚再清都起身了。其中一人说道:“再清来了,褚老在午歇。”
褚再清点了点头,“我过来看看,你们今天没回市里?”
“下午有几个复诊,我们得在。”
三人聊了几句,褚再清又带着岑矜拐了弯,穿过一扇门,进了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里面有一面墙都是摆的书。两人坐在了书桌对面的长椅上,拉上了竹帘,午后的阳光透过缝隙洒进来,烤得人背后发烫,口干舌燥。
岑矜环顾四周,没有装空调,只有一个扇子在呼呼地吹着,这样的地让她在现在这个季节呆半天都要命。
岑矜在一旁热得浑身不得劲,褚再清自然能感知到,且他也热。他随手拿了一本书给她扇风,偏头看她额前的碎发已经黏在额头上了。
岑矜眼尖,瞥见褚再清拿的是一本中药药理学方面的书,赶紧夺过来放回原处,小声说道:“书就是书,扇子是扇子。”
褚再清随手翻阅,“这书不碍事。”又瞧见岑矜这小心翼翼地模样,不由得笑了。
岑矜双手交握,坐得很端正,“我可不能在老前辈面前坏了形象,指不定你爷爷看孺子可教也,传授我几招独门绝技,给我个秘方,我以后在科里好混。”
话音刚落下,自门口传来醇厚的笑声,岑矜微眯着眼看过去,正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微弓着腰,双手背在身后。
褚再清先站起来了,“爷爷,您起来了?我们来看看您,这是岑矜。”
岑矜双手攥得紧紧的,额头上乍乍汗出,她是怎么了?每次想表现好一点,最后都失败,而且又是一位国医大师。
“爷爷好,我是岑矜。”岑矜就差来个大鞠躬了。她一直观察着褚孟都的表情,她很担心他误以为她就是来骗个秘方的。
褚孟都步履蹒跚地走到书桌前,一面走,一面和岑矜说话,“好,好,丫头坐。”
三人坐下后,他又说道:“丫头热不热?唤人再搬个电扇过来。”
岑矜赶忙摆手,“我不热,我就是爱出汗,我阴虚。”
褚孟都拐杖在地上轻敲,“可别把正常的出汗当成病了。”
岑矜开始手心冒汗了,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她要不提专业知识。她从后面轻扯了一下褚再清的衣服,示意他岔开话题。
“最近医生来检查您没赶了吧?”褚再清问道。
“敢赶吗?知络那孩子办事能力好。”褚孟都赞许地说道,顿了一息,又说道:“听说你妈最近情况好了不少?”
“还行。”
褚孟都叹了一口气,“心病都是大病。”
“您别总担心我妈,您得顾好自己的身子骨。”褚再清温声说。
“我听知络说你妈找她问我的检查结果,是要好了。”褚孟都说道最后声音愈来愈低,岑矜都有点听不清了。
三人都没人再讲话,一室的沉默。忽地岑矜感受到脚边有毛茸茸的触感,低头瞥了一眼,是只奶白色的小猫。她低头顺了一下它的毛,它立马喵了一声,似乎在嫌弃她手心的温度太热了,烫着它了。
“这猫叫稻米,平时看着乖,最是闹人。”褚孟都看着岑矜脚边的猫说道。
“很可爱。”
“不可爱我能养它。”褚孟都绷着脸说道。
岑矜没料到这神色突变的褚孟都,只能勾着唇角笑着,不知说点什么。
“养它啊,耗的气力大着呢。我自顾不暇,它的洗澡,喂食都是兰妈帮着做的。当然它还是有任务的,负责在我身边叫几声,跟我说说话。”褚孟都俯下身子用手招猫,嘴里也喵喵的叫,像个老顽童。
“可以再养条狗,猫狗各有一只。”岑矜看着小奶猫凑到老爷子身边,甚是可爱,觉得再添只狗,简直完美了。
褚孟都却摆了摆手,“不养狗,就养猫。猫有九条命呢,不会轻易走的。”
岑矜蓦地额头发凉,整个身子都凉快下来了。猫是不是真的有九条命,谁知道呢?可是人只有一条命,这是确定的。
褚孟都逗了一会猫,突地不知对着两人中谁说道:“今晚就在这过夜,给稻米洗个澡,让兰妈歇一回。”
稻米喵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反对,还是表示赞同。
褚再清应下了。
褚孟都抬头窥了两人一眼,“要收拾几间屋跟兰妈说去。”
“两间。”岑矜咕哝。
褚孟都哈哈笑了两声,“好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