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墨水干了,花吟喊了家里的大小丫鬟,并翠绿共四个,一同出了门放纸鸢。
花府从来不苛待仆妇丫鬟,丫鬟们丢了手里的活计跑出去跟小姐后面疯,花容氏瞧见了也没多说,只叮嘱着大丫鬟多照看着点小姐,别没长眼跑摔着了。
花府后面便是一大片的平坦草地,草地后是一片树林子,现在那草地上早就聚了不少小姑娘并半大的小子在一起玩耍。
花二郎和郑西岭也在那,早上的时候俩人就喊了花吟出来透气,但因为花吟接了云裳的信,没跟他们一起。
郑西岭和花二郎手里一人放了一个纸鸢,那长长的蜈蚣,霸气的老鹰放的比谁都高,只不过他们已经玩腻了,正愁没处转手,见了花吟带丫鬟过来,便全都交了出去。
花吟让他们帮忙将自己的纸鸢放天上去,花二郎接过,当即就笑岔了气,连声嚷嚷:“好丑,丑死了!”
翠绿虽然口不能言,但是耳朵可好使着呢,闻言生气的夺了过来,冲着花二郎怒目相向。
花吟朝他二哥的小腿上踹了一脚,“还不去放!”
郑西岭是花二郎的铁杆粉丝,闻言,赶紧抢过,“我去。”
花吟又给抢了回来,“你别去,我有话和你说。”
花二郎表情古怪的看了他俩一眼,赶在花吟发飙之前跑走了,一边跑还一边喊,“嫌我碍事哦,嫌我碍事哦。”
花吟拉了郑西岭坐在边上的草地上,就开始自说自话的聊起了云裳。
其实吧,郑西岭现在也就十二岁,就是一除了一身蛮力屁都不懂的半大小子。
花吟觉得要跟他聊儿女情长挺没意思的,但为了赎她上辈子的罪,为了郑西岭和云裳的将来,花吟不得不耐着性子,提早充当了回媒婆。说说云裳这啊,聊聊云裳那呀。眼见着郑西岭都不耐烦了,也不知到底听没听的进去,花吟故意装作没看出来,猛刷云裳的存在感。
花吟说的口干舌燥,正想问问郑西岭有个什么听后感没,只见郑西岭突然从草地上一跃而起,花吟偏头看向他,见他眼睛都亮了。
“哎呦!打起来啦!”郑西岭兴奋的猛的一跳,而后也不管花吟了,拔腿就朝人群中冲了过去。
花吟抬头看过去,看那情形,貌似是因为纸鸢缠到了一起,俩小子谁都不让谁,打了起来。
花吟挫败的往地上一躺,心中算计着,好在距离云裳嫁给宁半山还有五年时间,时间充足,她就不信了,凭她的一腔热情,三寸不烂之舌,还撮合不成这俩人。
花吟看着空中畅快遨游的纸鸢,突然,她意识到一个问题,怎么没有自己的那只?
一咕噜从草地上爬去,远远瞧见二哥也挤在那堆打架的人中间,家里的几个小丫鬟唯恐纸鸢线缠上,都跑的老远。
花吟就近捉了卖鱼家的王二丫,“看见翠绿了吗?”
王二丫指了指小树林子,“我刚才还看见她往那边跑去了。”
“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啊,原本翠绿的纸鸢还好好的在天上飞,可不知怎么地就掉了下来,估计是掉那小树林子去了。”
花吟闻言也没再多问,掉头就冲小树林子跑了去。
那片树林子虽然没什么生猛的野兽,但是虫儿蛇儿的还是不少的,就翠绿的小身子骨别被个毒虫又咬出个什么毛病吧。
花吟心里担忧,忙急急的跑了去。
进了树林子,还未往深处走,就听到了说话声。花吟心头一喜,正待大喊,却眼尖的发现翠绿正被一男人掐住了下巴,脖子拧向一边。那男人长的是虎背熊腰,背对着自己。
花吟吓的三魂去了七魄,第一个念头就是——跑。
不过这想法也就转瞬即逝,她咬了咬后槽牙,额上渗了汗,刻意隐了脚步声,悄悄搬了块山石,缓缓靠近。男人说着外族的语言,语气有些急迫,花吟听不太懂,但她知道那是大金国的母语,心内惊骇更甚。
就在她和那男人距离两步远的时候,花吟猛的举起石块朝那男人肩上砸去。她本意只想打跑这人,根本不存害人性命的想法。
岂料男人仿似后脑长了眼睛,陡然出手,迅捷如电。花吟只觉得喉头宛若被铁箍钳住,只要多一分力,颈骨就会断裂。
那男人在掐住她的同时也回了头,待花吟看清他的长相,只觉得陡然一股寒意,凉彻肺腑。
如果她没记错,这人就是耶律瑾的贴身护卫兼死士统领,将来大金国的护国大将军乌丸猛。此人性情暴戾,弑杀残忍程度不下于耶律瑾。
花吟上一世曾因不听耶律瑾的话被他丢入地牢,亲眼目睹过乌丸猛虐待囚犯。直到如今乌丸猛在她的心里都是如魔煞一般的人物。
但此时已容不得她多想,花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没有突出,但她的脑子热的厉害,眼前的人也变的模糊扭曲,天地间昏暗了起来,耳朵嗡嗡作响……
如果说,她今天就要死在这里的话。
那么,老天,她还什么都没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