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军中之时,尸体搬运工作已经完成。触目惊心的尸墙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山脚下的一座座小土包。
每座土包上都插着一个简陋的木牌,上面刻着逝者的名字。星罗棋布上千座,看起来颇为壮观。
如此宏大的杰作显然不是任何一方能够单独完成的。双方协力搬运尸体。看到同伴们凄惨的死状,一开始双方都是怒目而视。不过由于白天舞和黎雨见的严令,尽管对对方恨之入骨,双方人马谁也没敢真的动手。
后来,双方渐渐从相互仇视变为了交流悲痛,越说越多。互相敞开心扉之下,才发现对方并非那么不可理喻——大家都是为了保家卫国参的军,在命令与责任感的驱使下做着身不由己的事情。每个人都有家和家中望眼欲穿的至亲至爱,没有人是对方想象中那嗜血嗜杀的疯子。如此心境之下,对方也不再那么面目可憎。
将烈士们掩埋在山下,就是双方士兵一致要求并实施的。
尽管双方理念不同,文化不同,立场不同,却在推心置腹的交流之下做到了相互理解,相互尊重。甚至有几个尚未成家的年轻男女互生情愫,只是迫于立场不敢太过张扬。
双方长官对此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们深知如此下去,对军心的稳定会有很大的影响,却又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干着急。
见到主帅归来,两边的长官都松了口气,连忙跑到自己的主帅身边汇报起了情况。
白天舞和黎雨见都没料想到这种事的发生,一时间都是哭笑不得,既高兴又担忧。
高兴的自然是手下的士兵能够像她们二人一般相互理解,担忧的自然是这对军心的影响。接下来的战斗,恐怕多少要受到些影响,甚至要考虑到哗变的可能。
好在参与这任务,受到影响的人是少数,白天舞和黎雨见在各自军中也都是威望极高,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小的。
二人来到士兵们面前振臂一呼,原本散乱地坐在一起休息的两拨人马立刻起身列队,仿佛还在用列队的速度暗中较着劲。
不消一刻,青甲与白衣再次变得泾渭分明起来。
白天舞与黎雨见都在自己的队列成型之际下意识地望向对方的阵列,似乎也想知道谁更先成队。奈何双方列队速度在伯仲之间,谁都不遑多让。二人又在下一刻同时注意到对方投向自己阵列的眼神,都猜到了对方的心思,不由得相视一笑。
黎雨见来到白天舞面前,抱拳道:“那今日就此别过,明日……”说到这里她停住了,眼中的笑意也变为了深深的怅然。
白天舞的心也似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顿时感到一阵难过。不知怎地,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她的眼眶不自控地红了。
“明日,”白天舞的气息有些颤抖,似乎有话到了嘴边,却无法说出口。
黎雨见会意地点点头,决然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部队前,带着她们走回了己方的营地。
依依不舍的又岂止是她们二人。两方队列之中亦有不少人偷偷相顾,走得凄然又无奈。他们又何尝不知,这也许就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这个所剩无几的夜晚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漫长的。
小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已经恢复了许多,已经可以动了,只是还有些发烧。白天舞把自己的床榻让给了她,自己去了她的营帐,和月儿睡在了一起。
将军与侍女互换床榻,这在剑锋军史上可算是一桩奇事了。
小云本不想如此的,奈何拗不过白天舞,再加上身体却是虚弱,不宜乱动,便也就从了。不过德不配位,心中的愧疚和惶恐倒是让她失了眠。
白天舞希望第二天永远不会到来。她甚至偏执地认为,只要自己不合眼,第二天就不会到来。可当她听到晨鸟啾鸣的时候,才不得不承认那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事实上,这么希望的又岂止是她一人?与朋友爱人分别的士兵们,甚至娥眉帅帐中的黎雨见,又有哪个不是辗转反侧呢?
但第二天总归是要到来的。白天舞顶着疲惫的睡眼来的了山头的瞭望处,发现对方象征着休战的旗帜已经撤去。
想必黎雨见一定也顶着要几日内赶走自己的军令状,今日的攻击必定会比昨日更加猛烈。
士兵们早已各就各位,白天舞将昨日参与运尸任务的士兵都安排在了营帐周围,尽可能避免他们与娥眉士兵接触,以照顾他们的情绪。
鼓声响起,山脚下的第一波接触已经开始,但似乎并没有白天舞想象中的猛烈。来的都是近战的雇佣兵,完全没有那些精锐弓箭手的身影。
“难道黎前辈也顾及她们的感情,没让她们参与攻坚?”
白天舞这样想着,忽然听到背后的大营之中一阵骚乱。白天舞心下大惊,暗叫一声“不好!”忙向营帐跑去。
剑锋大营之中,不断有羽箭破空的厉啸响起。每一次声响,都意味着一条年轻生命的逝去。
士兵们全如惊弓之鸟,握着盾牌紧张地望着四周的树林,可根本没人看清这些羽箭从哪里射来。
筱赋禅见白天舞回营,快步来到了她身边。他的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手上也拿着一个盾牌。他用身体挡在白天舞面前,跟过来的护卫们也围成了个圈,把白天舞保护在内。
筱赋禅紧张道:“这些人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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