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我知道她为什么来这里

    年倾朝径直走过深蓝色沉默的女人，到梁辰旁边的位置坐下。这小丫头的早餐盘旁还放着一本书。没错，她和年倾朝一样喜欢在早餐后去水吧或者书店看书。秋天的阳光不热不燥捎带温度，晒得人昏昏欲睡，此刻倚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看一本书无疑是非常优秀的选择了。

    年倾朝对着那本书怒了怒嘴：“买了新书看呢？”

    “是呀，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梁辰伸出手快乐地摸了摸书皮。

    有时候年倾朝不得不在心里告诉自己，梁辰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因为她有时候看上去仿佛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智慧和成熟。这个孩子虽然在身体上发育迟缓，但是在心智上倒是有些早熟。不过也不尽然，年倾朝暗想，现在的小孩都早熟的很，年倾朝也时常听人说起现在的小朋友都早早地看上了各类文学作品，甚至还看的是英文原版。

    整体说来，梁辰并不像是个有精神疾病或者心理障碍的人。不深入接触的话，你甚至还想去赞美她的早慧与乖巧。但是随着与梁辰接触的增加，年倾朝也感觉到了梁辰身上确实也有一些略微古怪的点。

    比如她臆想出了一个妹妹美景。梁辰这个名字其实挺好理解的，年倾朝大胆推测到她应该是早上出生的。按照事情的通常展开方式，她的名字应该被写在一张小纸条上塞进了她被遗弃时包在身上的襁褓里。但是美景这个人纯粹就是无中生有了。不过很多小孩都会在幼时幻想出一个朋友陪伴自己，脑补出一个小姐妹也着实不是什么稀奇事。多半是年幼无助的梁辰给自己人为制造的精神安慰，又恰巧谐音良辰美景，啧啧啧，天造地设。

    又比如说，梁辰经常神秘兮兮东张西望地说一两句话，仿佛在和年倾朝交流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儿童确实会暗搓搓地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可能是把接触到的电视剧或者艺术作品的内容，再加工一下放在自己身上，煞有介事地充实自己的精神世界，或者在同龄人面前显摆。比如小男孩会悄悄告诉你他其实是佐罗，小女孩会坚信自己其实是某个阿拉伯国家的长公主，有种肩负重任又不可多言的契约感。只是梁辰在思维和知识层面远超越同龄人，因此她说出来的话便多了一些神秘，少了一些稚气。

    不过，知识和精神层面仿佛是十五六岁少年的梁辰，也应该和十五六岁的少年一样，不再说那样的话才对啊……年倾朝暗自思忖。不过也无伤大雅，梁辰只是有点奇怪，并不算是很严重的精神病患者。通常在梁辰口出怪谈的时候，年倾朝并不知道该接些什么话以配合她，但是也仿佛理解了梁辰的养父为什么把她送到这里了。

    不过也没什么，大家都是在这里的人，谁也别说谁，年倾朝自己还不是被自己的姑妈给送到这里。作为一个自认为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年倾朝十分清楚自己是因为什么被送到了这里，乐安一级精神病院。

    “小姐姐，”梁辰压低声音，俯身向前对年倾朝说道，“你知道吗，世界的秩序已经开始失控了。”

    “什么？”年倾朝看着眼前这个又开始胡诌的小姑娘。

    “Disorder。”梁辰用手挡在嘴边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