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尧也只是说着玩玩,此时蓝千珏为了附和自己而同意孩子的名字叫贱贱他听着又说不出的别扭,所以一时也没答应,他沉默的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终是想到了个,忙说:“要不叫豆米吧。”
蓝千珏默念了声,遂说:“豆米好听,就叫豆米吧。”
沈季尧笑了笑,总算是憋出了个两人都比较满意的名字来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取名其实也没那么废。
蓝千珏又在屋里陪了豆米与沈季尧好一会儿,才去给奶羊喂草挤奶。
山道上。
一匹高头大马行走在凹凸不平的大道上,两旁的树木被冷风刮得簌簌作响,苏烨坐在马背上被吹得瑟瑟发抖却仍旧绷直了腰,尽量保持着与身后张天文的距离,好在张天文也老实,手臂虽说圈着苏烨去牵绳子,却并未碰到他。
马蹄声踩在石块上啼嗒啼嗒地夹杂着呼呼的风声响了一路,张天文见苏烨哆嗦的厉害,于是将马勒住,他翻身下马,让苏烨往后坐,随后翻身上马坐在苏烨前面,张天文高大的身躯将迎面吹来的风全给遮住了,苏烨总算感觉不是那么冷了,他是个聪明仔细的人,自然是知道张天文的用意,此时不由对张天文的反感少了一些。
道路上一个人影也瞧不见,周围一片萧条,马匹走着走着,踩上一块光滑的石头还未迈出后腿便滑了一下,是以导致身躯一晃,坐在后面没地方可扶的苏烨也跟着一歪就要掉下去,幸好张天文眼疾手快,伸手去挡住了他。
苏烨一把抓住张天文的手臂坐好,惊魂不定地说:“谢谢。”
张天文头也不回地说:“拉着我的衣服坐稳,别掉下去了,山路崎岖,马儿也会有脚滑的时候。”
苏烨闻言一愣,他有些迟疑的想了想,在马儿又颠簸了一下后后还是伸出手去抓住了张天文的衣服。
张天文无声的笑了笑,觉得有必要先将昨天的时说清,于是说:“昨天我本无意冒犯你,只是看到罩着面纱的人就想起我娘的事来,她以前好心帮助几个流浪到我们村的外乡人,那些人都个个蒙着面纱,我娘带他们回家去吃饭歇息,谁知这群人个个都有病,还都是麻风病,他们戴着面纱看不出来,所以我娘也被传染了,最后去世了便被村里的人逼着焚了,连个尸体都没有,那时候我还小,却总是忘不了这事,所以我就对罩着面纱的人很是嫌恶,并不是针对你一人,现在向你赔礼,你可还接受?”
苏烨静静的听着,他倒是没想到张天文原来是经历过这样一件让人恼怒的事昨天才会那么粗鲁的掀自己的斗笠,这叫他还怎么能怪得起来,虽说这人粗鲁无礼,但却粗鲁得毫无心机,且也仗义,苏烨哪里还怪他,遂说:“我能理解,我接受。”
张天文莫名一阵欣喜,坦率地说:“你不介意了就好,你叫苏烨?有没有考虑过以后该怎么办。”
苏烨楞了楞,心中有些不悦他的多管闲事,手指用力攒紧他的衣服不吭声。
张天文却不知道苏烨又开始反感他了,他确实是个不知道含蓄的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即便苏烨没有回答他的话,但却不妨碍他说话,只听他大喇喇地说:“要不你跟了我吧,我会好好待你的。”
苏烨瞬间如遭雷击,僵直了身体瞪着张天文头发较为杂乱的后脑勺,一脸震惊。
张天文自顾自地说:“哥儿身份敏感,我知道你戴着面纱是不想以哥儿的身份示人,估计从小到大也没少受闲言碎语,沈哥儿也是这样,不过他遇上了蓝兄弟,也算是遇上了对的人让人放心,你跟了我吧,我会护你一世安然,咱们也能像蓝兄跟沈哥儿他们那样,平淡过活,你也不用再一直顶着你的斗笠面纱了。”
苏烨还没从他那句话的震惊中缓和过来,又被他一通话说得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张天文确实说出了他羡慕的以及他想要的,但苏烨从没想过自己也能像沈季尧那样,找个男人过下半辈子,哥儿的身份有多卑贱,他是明白的,别人不主动来欺负他就好了,哪里还能奢望有人能主动对他好,跟他在一起,且不说张天文是不是这个能跟他在一起的人,光是两人昨天才刚认识他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苏烨哪里能分辨这人到底是对哥儿好奇还是真的喜欢他,谁又能知晓呢。
苏烨第一次这么心烦意乱,不知该回他什么好,所以还是没吭声。
张天文等了许久也没听到他的回答难免有些失落,不过他也理解,刚认识一天就说要跟他在一起,别说是身体构造几乎相同的哥儿,即便是个女子,那也不可能痛快的就做出回应,于是他继续说:“你慢慢考虑,我等着。”
苏烨松了口气,默默的点了点头,也不管对方看没看到。
一路无话,张天文骑着马将苏烨带到镇门外,他率先翻身下马,随后伸手去握住苏烨的手臂拉着他靠向自己,接着两手插在苏烨的腋下一把将人抱了下来,苏烨本是想自己下马,谁知却被对方不由分说的抱住,联想到方才张天文说过的话他不由脸热,好在有面纱遮挡对方看不见。
苏烨转过身去,说:“谢谢你送我回来,告辞。”
张天文本来还想去看看他家住在何处,转念想了想,也不能将人逼得太紧,于是说:“不用谢。”
苏烨点了点头,抬脚便走,张天文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道:“你仔细想想我说过的话,我会再来找你!”
前方苏烨脚步顿了顿,下一刻飞快的走了。
张天文笑了笑,牵着马掉头回村。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这般过了十多天,沈季尧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蓝千珏对沈季尧却看得比较紧,每次下床走动都要给他裹上厚厚的棉袄,且还不让他在外面待太久,屋子里的炭火更是天天都烧着,就怕冷着了一大一小。
沈季尧生了个儿子的消息已是全村皆知,人人都想来看个稀奇,那大嫂一家更是想瞧瞧,在这大冬天里生个孩子没奶喂他们怎么养得活,都纷纷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思讨论这事,就等着哪天传点‘好消息’了。
可惜他们想看的怕是没可能了。
沈季尧正抱着小豆米坐在火盆边用勺子小心的喂他喝煮过的羊奶,蓝千珏一大早就上山上去砍柴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冬天柴火总是用得快,用得多,蓝千珏隔三差五就得去砍柴,回来后还得烧炭,平时也没闲着,他这些天又跑地里,又跑上山,还得满田满地的去割草来喂家禽,实在是辛苦得很。
沈季尧虽然心疼,却也帮不上忙,只有尽量把家中之事操持好。
小豆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看着沈季尧,他第三天就睁眼了,皱巴巴的皮肤也在逐渐舒展,那一头刚出生就比较多的头发在长了十几天后逐渐浓密起来,他的眉毛淡淡的,眼睫毛却意外的长,五官精致小巧,十分可爱。
沈季尧对他喜爱得很,不时低头去亲小豆米的小脸,等喂好奶后,沈季尧便将他放到床上躺着去做饭。
他一边切着萝卜,一边暗自打算着初春后要去做什么。
如今家中多少也存了四五两银子,他若是想去做点小本生意是管够的,且十月份的时候收的土豆将近收了五百来斤,若是真想去炸土豆炸豆腐来卖,生意好的话也能持续做上个把月左右,但最让他头疼的是,没有辣椒面。
百宝袋里的红辣椒都没晒干,做辣椒面他懂,生辣椒面跟胡辣椒面他都会做,但是前提得是辣椒是干的,不然带有水分的红辣椒只能炒菜,还因为太老炒出来的菜不怎么好吃,这种红辣椒只适合晒干或者烘干来做辣椒。
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把辣椒弄干,但是太耗精力了,首先得在火的上方搭个架子,能将辣椒放在上面去晾,或者也可以在屋子里的房梁上挂个勾,找个大点的竹筛来装上辣椒挂在火盆顶上烘烤,不过一次却弄不了太多,这要真这么个做法,想弄完百宝袋里的辣椒也不知要到哪年哪月去,看来他若真的想去炸土豆小吃等物来卖,就只有两个办法,第一,用茱萸面来做,第二,就是等着天气好了晒好辣椒做出辣椒面来再做打算,但是他等不了了。
小豆米的奶粉虽然有着落了,但以后穿的用的却要花更多的钱,再说,要是不先去试试水,他又怎么能知道他的计划可行。
是时候跟蓝千珏商量一番了,沈季尧暗自做着打算。
他做好饭放在桌上打算等蓝千珏回来一起吃,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他回来于是就先吃了,刚吃了一半,床上的小豆米却哭了起来,不同于刚出生那几天的猫叫声,小豆米现在有劲了,哭起来也十分响亮。
沈季尧忙放下饭碗上前去将儿子抱起来哄了哄,小豆米仍旧哭个不停,兴许是尿了,思及此,沈季尧将小豆米放到床上去解开襁褓,小豆米屁股上包了一块沈季尧自己做的尿布,这尿布是由许多旧布缝在一起做成的,沈季尧将尿布缝得比较厚,这样兜屎兜尿也不会漏了弄脏襁褓。
他将脏的尿布扯下来,在一旁的绳子上拿来晾干的尿布给小豆米换上,抱着他哄了哄,见他不哭了,这才去吃饭。
蓝千珏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了,他扛着一捆柴,手里还提着一捆,多是粗壮的木柴,他将木柴堆在角落里,这才拍着衣服进了屋,沈季尧正给豆米做小衣服,见他来了便打算将饭菜热一遍给他吃,谁知他却说先不吃了,等吃晚饭的时候再一起吃。
蓝千珏边脱棉衣边走到床前去看了看他儿子,小豆米睡得很香,蓝千珏俯身去亲了亲他的额头,这才走到沈季尧身后,俯下身来从后面抱住他,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看着他笨拙的做针线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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