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这篇社论里,有两个错别字,我帮你圈了。”舒志坐在瑞康书桌的一侧,认真的拿着一支铅笔,在替瑞康做小秘书。
瑞康停下笔,看了看,“嗯”了一声,他没想到舒志年纪那么小,认识的字的数量却已经不输高中生了,又低下头去继续书写。
“大哥哥,你是不是该刮一下胡子了?”舒志皱着眉说。
“嗯?”他没有在意,继续落力的写着,他现在对很多事都不在意了,或者说是不敢在意。有些事只能回避,不去碰触。他得到了助教的工作,变的更忙碌,这样也好,他每天沉浸在学业和工作中,除了吃饭和睡觉,尽量让自己的脑袋保持一种麻木的状态,就像机器人一样,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没有喜怒哀乐,没有知觉得过着每一天。
舒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哥哥!哥哥!大哥哥!”洵美兴高采烈的跑进来,扬着手腕上的小花环。
“哎哟,你怎么又来了?大哥哥在工作呢,你可别捣乱哦。”舒志说着,从椅子上下来,上前拉着妹妹走到一旁。
“这花环是谁送你的?真好看。”
“我和翠柳在后花园采了好些花,大姐姐替我编成的花环,好看吗?”她眨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笑问。
“好看!”
大姐姐,若君,他的心刺痛了一下,禁不住抬头看了一下洵美手腕上的花环,突然间,胸口翻腾起一堆的喜怒哀乐,他压抑了那么多天的情绪,他麻醉了那么多天的知觉,一下子就都回来了。
编花环?呵,她果然是过的无忧无虑,郎情妾意,这么多天,她没有看过他,没有问过他,没有打探过他,没有任何的只字片语。他以为她知道自己因为退亲而被责打,会心疼他,会急着找机会来看看他,或者是让舒志和洵美传一张纸条,或者一句话。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一天天的期待,一天天的失望,身上的伤逐渐转化成了心上的伤。
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这么冷酷,她的反应就好似他两之间从来也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他一想到此,就觉得心口犹如插着把利刃,那个无情的女人正拿着刀柄,不停的转动着。
啊!自己是多么的愚笨,呵呵,他自嘲的冷笑两声,是啊,她已经和哥哥瑞安圆房了,新婚燕尔,浓情蜜意,怎么还会想到自己这个笨蛋?
他早就从下人们的嘴里听说了若君是如何的衣不解带的照顾哥哥瑞安,是如何的嘴对嘴的喂药,是如何的小心周到,是如何的情投意合……每听一次,他就想打自己一个耳光,他想哭,又想笑,想怒吼,又想逃避。他觉得自己彻头彻尾的就是个傻子。
他脸上忽而伤心,忽而愤怒,忽而自己笑两声,忽而又像是要哭的样子,让舒志和洵美看的很困惑。
突然瑞康站了起来,抓起椅背的外套,就往门外走去,他需要酒,需要酒精,需要酒精的麻醉。
他不知道自己在酒馆里喝了多久,也不知道怎么会和另外的两个不认识的酒鬼喝到了一块,他的酒量还不错,虽然晕乎乎的,但是听着另外两个酒鬼满嘴的胡扯,倒觉得挺好玩的。
“我……我告诉你……老子我有一次一口气喝了八斤……照样在‘春香院’风流快活了一夜……”
“胡扯,我告诉你……你知道上次局子里那陈胖子是被谁揍的吗?就是我!我是谁你知道吗?”
“我是燕子李三的师兄!哎……”
“切,你是燕子李三的师兄,我就是你爹!……..”
“嘿…….好小子,敢占爷的便宜……爷是你的爹……”
“我是你爹……”
“孙子哎,我是你爹……”
两个人突然就为了谁是谁的爹吵吵起来,瑞康看着他们忍不住哈哈大笑。
其中一个酒糟鼻子,晃着手上的酒壶,醉眼朦胧的看着周瑞康,拍了拍身边已经醉的眼睛都睁不开的酒友,大着舌头说:“哎,这小子笑我们……”
小眯眼酒友趴在桌子上,抬眼看看瑞康,呵呵笑起来,指着他说:“一看就是为了女人……”
“英雄所见略同……”酒糟鼻子点头说,拿着酒壶想往自己嘴里灌酒,可是他已经醉的连自己的嘴也找不到了,酒洒了自己一脸,他也不在意,一脸认真的说:“唉,做哥的和你说,女人这玩意啊……碰不得……碰了啊就……伤心!”他说的好像很有经验似的,一脸苦大仇深样子,用手拍了拍心口。
瑞康一仰头“咕咚咕咚”的大喝了几口,他终于也有了几分醉意,糊里糊涂的说:“对!什么海誓山盟都是屁……来,兄弟,咱们喝!不要女人!让女人都见鬼去!”
三个人就这样碰杯,一会胡扯,一会感慨,一会哭,一会笑的,喝到酒家要打烊,才被店家给轰了出来。三个人早就烂醉,勾肩搭背的一路大声的又笑又叫的在大街上左摇右晃的走着。
不分东南西北的到处乱走了一会儿,突然一阵强光,打到瑞康的脸上,瑞康下意识的抬手一挡,看不清对方是谁,对方将车头灯调成了弱光,瑞康这才看清,是一亮崭新乌亮气派的小轿车停在面前。不一会儿,车门打开,从车子里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穿着一身白色晚礼服,戴着时髦的白色钟形帽,帽子上有一朵粉红色的小花,白色高跟鞋,走起路来摇曳生姿,风姿绰约。
走到瑞康跟前,睁大了眼睛有些惊讶的喊了声:“周瑞康!真的是你?你怎么醉成这样?”
瑞康喝的稀里糊涂的,脑子和浆糊一样,眯着眼看了她良久,也没认出她是谁,只觉得她的脸似曾相识。
那女子摇摇头说:“我看你喝糊涂了,我是徐曼琳。想起来了吗?”
徐曼琳?徐曼琳?瑞康使劲让自己回想这个名字,啊,对了,冰山美人,外文系的徐曼琳,他想起来了。
“哦,是的,我想起来了。”瑞康使劲的用拇指和中指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些。
“你怎么喝的那么醉?现在都已经半夜了。走,我送你回家吧。”
“不!”他突然清醒了一半,一挥手,斩钉截铁的说,他不要再回那个憋死人,愁死人,苦死人的家了,红鸾喜帐的採菊园,冷清伤心的咏梅园,不,他不要回去,他受不了。
“那……那你也不能在大街上和两个醉汉瞎逛一夜啊。”她想了想说:“走,先去我家吧。”
“这……”
“这什么啊?大男人婆婆妈妈的,你怕我吃了你啊!”徐曼琳上前拉开酒糟鼻子搁在瑞康肩头的手,自己扶了他,往车子走去。
他被她塞进了车里,很头痛,一坐下,就靠在椅背上昏昏睡去。
酒糟鼻和小眯眼看着飞驰而去的小轿车,醉醺醺傻呵呵的笑道:“这小子桃花运可真好啊!”“希望不是桃花劫……哈哈哈哈”两人又继续摇摇晃晃的向前走去,消失在黑夜之中。